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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聲喧嘩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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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6同學會--當我們同在一起(8字輩作品展)  ◎  有人出版社
週末沙龍特輯 2006-04-18 22:2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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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史光治作品展

透过窗户,屋内依然亮着昏黄的灯光,与黑夜的星光遥遥呼应,眨着眼,闪烁.寒风呼啸着吹过暗夜的街道,秋天凋落的枯叶轻轻飘起,飘落。月亮也泛着利刃般湛蓝的光,带着一缕哀愁与肃杀之气撒在那特城上。
雪莱轻敲着大门, “冬冬”声枯燥重复响着。石墙上卦着火把,此时看来显得格外苍老.门应声而开。那特君王的脸在火光下,刚毅中多了几许悲哀.就像经历得太多的雄狮伏在雨天的暗穴内,显得高傲而温驯.齐肩长的灰发似乎又长了几寸.乌黑得发亮的双瞳依然深邃而无法捉摸,隐隐约约透露着智慧的光芒.皱纹象征式的深深烙印于额上.四方的脸型带着威严与聂人的气势,随着岁月与战争,渐渐转化为不可磨灭的无奈与悲哀。
“陛下.”声音止住,寂静的四周,随着火光的起舞,悲哀舞动着,慢慢退入石墙内.那特君王身着青色长服,腰间绑了细长的缎带。“是的,雪莱.”那特君王轻唤了声,接着微笑道: “进来吧。” “是。”雪莱入内,转身缓缓关上大门.
寝室内异常宽大,除了摆着张帘床,墙边卦着战场的军服和宝剑外,显得空荡而寂寥.彷佛失去了某些重要之物,不存在着任何存在的意义.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整个那特城的人民都是。“已经这迟了还穿着军服吗?”那特君王跺步走向寝室外宽敞的平台说道.。“是的.待会儿还得到城内巡查.”雪莱应声随着那特君王的步伐跟去。听着那特君王熟悉的 “革蹬革蹬”的步伐,初冬飘雪似的微寒而寂寞。
半圆平台两旁暗紫色的矮草于月光下随风柔顺摇摆.那特君王走到平台的尽头,伫立,灰发与绿衣裳微微往后飘起。雪莱也顿住了脚步,立于那特君王身后.。“到了这个时候,仍不得不战斗吗?雪莱。”“是的,陛下。是人民通过事议会和预议会所做的决定。”雪莱应道。“身为那特的君王,当初顺了民意驱逐共同建立起那特城邦的欧普人民,是该战争的时候了...那特族民还是为了尊严与昔日的同伴,甚至是妻子,儿女厮杀吗?对那特人来说将是场痛苦的厮杀啊,鲜血将为了尊严与利益而流啊。”那特君王缓缓说道,低头凝望着那特城零星散布的寥寥灯火. “战争啊,失败了.胜利了,将同样显得苍白啊!” “陛下,自古以来,鲜血都不是为了尊严而流吗?”雪莱问。 “是的。” “那么这一次是否该是个例外?”
“雪莱。” “是。”他应道.。“你是否将在战场上砍下戈泰的头颅?” “陛下是否将砍下皇后叙丽亚的头颅?”那特君王沉默了半响。“当日,皇后,包括欧普人民该痛苦得多了。被驱逐的家人,该想回家吧…丈夫抱着妻子入眠,妻子抱着孩子入睡…在那昏黄的灯火旁…”那特君王自语。 “我将杀了叙亚丽,如是为了那特与欧普共同的家。” “身为军帅,臣下与陛下二体同心。” “叙亚丽与戈泰正为同样的事操心吧。” “是的,陛下。”雪莱答道。
晚秋的风像缎绸拂过光滑的肌肤般吹送,雨下了起来。那特君王仍伫立着凝视那特城慢慢熄去的星火,彷佛雨天也令人感到哀伤。 “淋会儿雨吧,雪莱。战争前哨,该测试自己的身子是否仍健呢。” “是的,陛下。”
夜幕低垂,晚秋的寒风吹送着欧普人民的三千军骑。寥寥月光下,鳞片闪烁着令人颤栗的寒光。随着骏马齐整有素的步伐,寒光波浪般往前推迭。马蹄声一丝不紊的回响于山谷之间。伴着二千铁剑呛啷声响,彷佛四周的薄雾充澈着肃杀之气!弥漫峡谷之间,久久不散!抬头仍可见夜空散布着寥寥星光,彷佛也感受到了欧普人民的愤怒与仇恨,彷若巨大的铁锤钉敲着钢精的钉子,凿开夜空!分裂着宇宙!威吓着满天星斗。月光,越发生寒。
叙丽亚策马骑在锋线之前不远处,伴着戈泰和塔尔。自月前叙丽亚修短蓄了许久的及腰褐黑色长发,依然遮掩不住特有的气质。柳眉下,湛蓝的双眼透射着月下海洋似的温柔,然而亲人的气质中却带着适度的高贵与威严。彷若黎明的太阳照射的光芒,温暖而舒适,却不致令人睁不开眼直视。削瘦的脸型却带着无惧之意,宛如矗立于山峰的巨大女神石雕,慈祥却无畏于烈日之炙,寒雨之势!
塔尔俊俏的脸庞,深刻的五官与戈泰浓眉,大鼻,铜铃眼,嘴边长满胡须的粗豪形成强烈的对比,但同样拥有欧普人黝黑的肌肤。“女皇陛下,不下令将士门做好准备防袭妥当么?”塔尔问道。“不必担心,凯撒(那特君王)是个战士兼君王,即回应了我们的通话,将不反悔啊。”“是的,陛下。”塔尔应道。“你忒也太轻视那特君王了吧,塔尔。少说曾经是我们女皇的丈夫耶!”戈泰插嘴道,语毕即自顾自没头没脑的大笑了起来。“戈泰啊,少说话吧。”叙丽亚微笑着说。“晤,是的,陛下!”戈泰应着住了嘴,笑声仍未止住。“陛下,即是如此,末将到锋线后边监督去。”塔尔说。“去吧。”塔尔说着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往后骑去。
塔尔离去之后,戈泰突地开口问道:“陛下啊,欧普的人民会愿意共事和平么?塔尔也是啊!”“不,即使是我也难以驾奴欧普人仇恨的马匹,如果仇恨是火炎的话,即使整座森林也将之于眨眼间焚毁!”“那陛下是否有了万全之策?”“没有。”叙丽亚答道。瞬间两人皆沉默了,彷佛枯叶飘落水面,激起轻微的波纹,扩散,消失。“戈泰啊,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尝试些什么吧。我早已把和平当成最后的战役啊!即使我的刀锋将刺入凯撒的胸口!”叙丽亚望着夜空说道,带着某种深邃而遥远的寂寞和伤痛,彷若海浪声隐隐传来,从某个飘雪的国度。“是的,陛下。想必那特君王也正为同样的事操心着。”戈泰说。“雪莱也是吧。”叙丽亚微笑着道。“哦,那混小子嘛!哈哈”戈泰爽朗的笑声令叙丽亚的脸也泛起了微笑。“陛下,再二日路程该到萨拉那大草原了,奇迹似的地方,那萤火虫的故乡呵!不是战争的话,该多好啊!”骏马低嘶,彷若晚风吹过了戈泰的耳际。
晨阳斜射在那特君王与二千铁骑的侧脸上,彷佛为死亡与战争而哀伤,挥送着战士们,即将为荣耀与自尊而死的背影。“都对萨多拉和哈里监察官说了吗?”“都说了,陛下。”“轻唱和平之歌吧。”“是的,陛下。”雪莱答道。
晨阳啊
别再哀伤
挥别战士
踏上尊严与荣耀
的家乡
杀戮的战场
山峰的熊熊烈火啊
别再哀伤
照耀着夜间
冰冷的剑

腥红的血色
赴死的脸庞
晚间的寒风
月光啊
别再哀伤
照明战士的征途
轻抚悲痛的胸膛
剑尖渐渐
叮啷叮啷
一起祈祷吧
为沉默的战士
马匹和剑
为和平
挥舞千万把利刃
杀戮的战场瞬间
辉煌

家属们在自家门前,抱着婴孩,牵着孩童,高高举手,用力挥舞,痛哭,流泪,流血。目送着二千铁骑离去。城门渐渐打开,露出前方一片麦田金黄似的的天堂。“希望和平之歌,能够唱响啊!”“是的,一定能。”雪莱答道。

“陛下,萨拉那大草原啊,萤火虫啊!多美,多美…”“是的,戈泰,是的…”萨拉那大草原沉默而安祥的躺着,晚风轻送着暗紫色的草,轻盈的摇摆,在眼珠子内,舞着,舞着…彷若歌唱着淡淡哀伤的丧歌,挥送着即将离别的人们。像是某个微寒的夜晚,女人叙别即将远去的男人,骑着马匹。革达革达,踏上城门,骑出城外。女人没有哭,只有晚风似的哀伤,和轻烟般的沉默。城门渐渐拉上,她望着没有回头的男人,从马匹开始,在自己的眼界内消逝,残余的背影,消逝…萤火虫在一泻千里的草原上挥舞着辉煌灿烂的衣裳,在眼珠子内,飞舞,飞舞…落叶一样停留在某根草的尖端。一团微弱的光芒起飞,落在另一根草上。草原彷若夜空,群星闪烁,往四面八方,微微,缓缓的移动,飘扬。欧普的三千军骑,瞬间安祥。
“马蹄声,那特的铁骑到了,陛下。草原无论多美,终究属于战争的舞台。”塔尔在叙丽亚的耳边轻说。“拔剑吧!欧普的战士啊!”塔尔喊道!耳边响起欧普三千骑响亮的呐喊声!震撼着萨拉那大草原!撕裂着暗夜的天空!往远处散去,威吓着一切的生物!“戈泰,去吧!”叙丽亚大声说道。“是!陛下!”“为和平而去,也为和平而归啊!”叙丽亚的语气充满坚决与哀痛。戈泰仰天长啸!“是的。希望能再次见到陛下的脸啊!”“去吧!”语毕,戈泰挥舞着绳缰策马而去,但见萤火虫随着马匹奔驰,直线散开,直到戈泰的背影消逝于夜幕之内。
叙丽亚调转了马头,一双温柔而坚韧的蓝眼,带着神的慈祥和女皇的威严,注视着塔尔与欧普三千骑。“是时候了!欧普人民啊!放下手中的剑吧!”叙丽亚的呐喊,回响于欧普战士耳旁。“战争是为了什么?民族的尊严吗?夺回被独占的城镇吗?把剑刺入父亲的胸膛吗?挥舞着长剑砍下儿子的头颅吗?”叙丽亚的呐喊声渐次提高,宛如焦雷轰着欧普军骑。“战争是为了什么?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啊!不得不战争而保护所爱的人啊!如果不是的话,又为何而战争?没有啊!战争将一无所有啊!”当寒风吹过,欧普人民瞬间沉默。
塔尔缓缓骑直叙丽亚前方,接着也调转马头对着欧普军骑开口喊道:“女皇陛下啊!是否记得当日?那特人民亲手握着冰冻生寒的铁剑,疯狂的挥舞着!砍下一个又一个的欧普人民啊!男的杀死自己的妻子,儿子!女的杀死自己的丈夫儿女!这又是什么?欧普与那特人民共同建立的赛维尔城如今称之为那特城啊!那特城的每一个角落却沾满欧普人民的鲜血啊!这十五年来的仇恨与耻辱,该是赏还的时候了了啊!欧普的剑将挥落每一个那特人的头颅啊!将沾满那特人民的鲜血啊!”塔尔声落,来自欧普三千骑的呐喊声顿时响起!乌云遮住了万众之星光!萤火虫纷纷离去!萨那啦草原也为此而动摇!月光下三千铁剑高高举起,刺穿星空!
“塔尔啊,难道所谓的战争,尽是恨意吗?”“是的,叙丽亚。”塔尔答道。“你没有错啊,只是选错了道路…我将与我的马匹伫立于此,让欧普军骑踏烂我的头颅与身体吧!但愿我的铁剑插于此地,守护着欧普与那特共同的家!”
“去吧!欧普的战士!让欧普的剑燃上愤怒的火焰吧!”塔尔巡回着欧普军骑的锋线呐喊!又一阵呐喊划破星空和草原!燃烧着战场!

萨拉那草原的中央,当呐喊声响起。“雪莱我的老友啊,对不起…叙丽亚陛下失败了…”雪莱沉默。“保重,雪莱…我先随叙丽亚陛下去了…”说着戈泰拔起腰际长剑!寒光闪过雪莱的脸。“再见…”刺入戈泰的腹部!鲜血溅在雪莱的脸上,目视着戈泰的身子,缓缓从马上倒下…“请恕我不能随你去啊,我还有我的君王…”
雪莱策马停留在那特君王身旁。“战争不得不开始啊,陛下…”“我知道了。叙丽亚呢?”“先去一步了。”雪莱答道。“怪不得塔尔啊,战争的双方,只是相信自己坚持的信念。叙丽亚啊…我该如何告诉那特二千铁骑战争的理由啊…”那特君王低语,沉痛,哀伤。“由我来说吧,陛下。”雪莱说着,开始于阵线巡回呐喊!“那特二千铁骑啊!让我们化成恶魔吧!让嗜血的利剑,渴饮欧普人的鲜血吧!杀啊!”那特铁骑随着呐喊高举铁剑!于星光下闪耀着!“去吧!撕裂他们吧!”
二团巨影往萨拉那草原中央迅速集中!所过之处无不激起暴风似的杀气!千骑践踏着平坦宽阔的草原!萤火四处乱蹿!寒风从战士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诅咒的低语!杀吧!寒风说着!星光尽灭,寒月渐升,照耀着战场。直到二军碰撞!彷若迸发不息之星光!散落!熊熊烈火燃烧萨拉那草原!不断蔓延!扩散!
塔尔的剑尖对着雪莱的头颅猛斩!把雪莱的头颅连颈劈成二半!马匹沾着主人的血,疯狂嘶吼,撞倒前方的他!劈开二半的头颅压在被撞倒的他的脸上,脑浆兀自流溢,淌在脸上,战甲上。他毗裂的双目,抽蓄的身子,正为不知名的悲惨而深深恐惧着,害怕着!正想喊救命的同时,某把长剑穿透雪莱的尸体直刺入他的腹部。然后塔尔感到疼痛,连同深深的绝望。看得见夜空,无星,唯月光湛蓝。感觉得到晚风,微微寒冷。千匹马踏勘着萨拉那草原。他的脸庞,身子,被踏得稀烂。
那特君王仍在战场上挥舞着长剑。在往下挥斩欧普战士的瞬间,长剑顿住。然后欧普战士的长剑迅速插入他的胸膛,血溅起,彷佛也显得同样悲哀。“为什么?”他问,刹那间泪不停流着,夹着鼻涕。“为了保护你啊…”那特君王轻声答道。“战争必须在某一方覆灭为止方才停息么?”“我…我不知道…”他呜咽着回答。“不是第一次了啊,这熟悉的疼痛感…”长剑缓缓从那特君王的手中滑落,呛啷落地。“但总有不得不战争方可保护的东西吧…这样的话…去吧…为和平而战争…”语毕,那特君王垂下了头。他兀自呆立着,流着泪与鼻涕。直到被斩下头颅为止。
晨阳又自升起,橙黄的光照在欧普残余士兵的悲哀的侧脸上。红着眼,无泪。于是缓骑着马匹到了那特城外。疲弱,无力的下了马,跪于地上。那特城的大门打开着,两旁站着萨多拉和哈里两位监察官。然后缓缓涌出那特的妇人与小孩。“爸爸!是爸爸!”小孩高兴的喊着!奔向跪着的士兵,紧紧拥抱。“孩子啊…”眼里终于流出了泪,大声的呜咽,不知为高兴或哀伤。隔离了十五年的家属们相拥抱着,于灿烂的晨阳之下,哭泣。
“欢迎回家。”萨多拉和哈里监察官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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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当日本的背景慢慢浮现

人类的悲哀,我想是来自遗忘。而遗忘,就如古龙所说的一样,不过是人类生存的一种本能罢了。人类必须遗忘哀伤的,迎来快乐的,仿佛才有继续生存的理由。然而年级越大了,遗忘的越多,悲哀也就越沉重,寂寞也就越轻。事实上,没有什么是人类不能遗忘的,除了杀戮与战争,和至死不渝的爱情之外。像是一个人走过春天的街道,夏日的阳光,秋天在凋落的树下和少女美丽的邂后,声音,话语,冬天的雪花,飘落掌心。溶化。那么说来,我和漫画店铺老板娘眼神的交接,是否也像是随着火车的背影一样,在眼前缓缓消失呢?,我想,事情应该是会这样子发展吧。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我就必须从二十层的高楼上跳下来才行了。两人一起跳的话也不行。如果两人都一起死了的话,那该由谁来思念谁呢?于是摄影机拍摄男主角寂寞朝上的脸庞,从二十层楼堕落,模糊,消逝在东京璀璨的夜晚里头。

她就出现在我的梦里。只她的背影,背景一片漆黑。她说话的时候,背影仿佛一点一滴的消失到背景里去。“我走了哦。”我沉默。“再见。”她说。我仿佛想象得到,从她的鼻尖开始,眼睛,嘴巴,脸颊缓缓的没入黑暗的背景里头。余下飘扬的长发在外,随着消逝。到了后来,我们谁也没有自杀,倒是她选择了离开。如果说,人类的头脑就像是电影院里的放映器一般,不断播放着不同的画面,交替,交错,相互遗忘,错过。那么,我脑里的放映器在她离去的那一刻故障了,画面就这样一直寂寞而悲哀的停留在没有观众的电影院里的宽大荧幕上,微微闪烁。

从此以后,她再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一夜我醒来的时候,暗黑色的天空下着蓝色的细雨,从我的窗户一直随着大厦与大厦之间的街道延伸,穿梭两旁沉睡的街灯,低头行走的过客。微风吹起衣裳。雨水顺着屋檐滑落,停留,滴落。我凝视着柏油路上的波纹,从中心的一点暗蓝色,扩散的时候却成了白色。再看回中心的一点,也依然是白色。缓缓抬起头来,黑色的夜晚,白色的雨迅速的撒落,不断的扩散,蔓延。像是微生物突然之间变得巨大,攀爬在街道,屋檐和大厦的表面。星星也已经分辨不清,月亮被割裂。仿佛刹那之间,物体已失去了完整性,残缺的本体毫无保留的曝露在外,像是一种丑陋的延伸。黑色和白色之间,所容纳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应该想说些什么吧。语言并不能在黑白的世界里边生存。当语言停止了活动,或者说我已不再能说什么了。就这样的夜晚,我静静的凝视。

东京飘雪的夜晚,栖息在高速公路旁昏黄的休息站前,宽敞的停车场上,寥寥车辆,货车及巴士停泊两旁。而我穿着厚重的寒衣,站在中央。月很明亮,雪花朵朵,覆盖了电话亭子和休息站的屋顶。数架自动贩卖机沉默的站在休息站外走廊的一旁,发着微亮,寂寥的白光。我抬头凝望,斑白的夜空,竟然是那么的寒冷。我走到休息站前光秃树旁的白色石墩围栏上坐下。

走到饮料自动贩卖机前,放入了数枚硬币。于是塑料杯子凭空落下,慢慢被热咖啡忝满。伸手从贩卖机里头把热咖啡拿了出来,手上的温热,也像是挥挥手向我告别似的悲哀。我想这是个男人会马上把心爱的女人赶紧抱走逃离的地方。除了巴士司机,也在饮料的自动贩卖机前置入数枚硬币,手上多了杯冰绿茶,坐在我的身旁,石墩围栏上。

“不冷吗?”我问。巴士司机四方的脸微微上仰,喝起冰绿茶。下巴蓄着短刺刺的胡须。“不会啊。”他说。我以为该有下文的,却什么也没有。像是往下堕的砖块幕然悬空停留。“请问您的名字。”我不得不问道。他摇了摇头。没有名字吗?“通常人们有了工作,就没了名字的。”他略侧过头对我说。“你呢?”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吉它。”我答道。“是乐器的名字吗?”他问。我点了点头。“听起来和这么一个夜晚相衬哦。”“或许吧。”我微笑。”你会弹吉它吗?”我又点点头。“巴士上有把吉它哦。”“你买的吗?”“不。”“乘客留下的。”他答道。“相当健忘的人吧。”他并不理睬,一口气喝完塑料瓶子里的绿茶后,吐了口气。冷气团在夜空中盘旋了好一阵子。“你喜欢宫奇骏吗?”“相当哦。”“嗯。”他接着站起身子,把塑料瓶子丢入一旁的垃圾桶内。

“你很冷吧?”“是哦。”“上巴士吧。”

步上巴士的阶梯,入了里边,立刻感到温暖。是辆宽敞的巴士,只有驾驶席开着白色的灯火。空荡的座位在黑暗中一直往后延伸。透过后边巨大的玻璃窗子可以看见滑过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带着一阵强光匆忙的驶过。又陷入一片漆黑。吉它就斜斜摆在前排座位上,仿佛懒洋洋的躺着。是把暗褐色,带着古老味道的吉它。司机先是把吉它交给我,然后坐回驾驶席,把手架在一旁的铁栏杆上。“弹首歌来听听吧。”他说。我笑了笑。

先是弹了首“披头四”(beatles)的“挪威的森林”(norwegianwood),接着弹了首王菲的“但愿人长久”。司机轻哼着。略微打开的窗户,雪花朵朵飘入,仿佛被依附在吉它旋律上的歌声吸引着,停留在司机的肩背上。我并没有继续弹着吉它,因为吉它沉默了,司机和我,也沉默了。

司机和我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休息站昏黄的灯光隐隐约约的从远处传来。我俩把座位躺平,双手重叠在脑后勺,凝视着车顶。“你是否在思索着一些什么呢?”我问。“是哦。关于黑夜,关于死亡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死亡吗?”我点了点头。“大概就跟刚才的情景一样吧。”“嗯?”“我是说,在某个飘雪的夜晚,你弹着吉它,我轻唱着歌儿,然后静静的死去。”“就这么样?”我说。“是吧。或许是这样。死亡不是一件连贯性的事件哦。它和任何事情都扯不上关联。人类可跳楼死掉,可以在过马路时被车撞死掉,可以在卡拉OK的厢房中唱歌然后死掉,也可以在宾馆中作爱死掉。死亡的那一瞬间是个独立成篇的故事。死亡发生了,你就不得不死亡,如此而已。没有前因后果,可能只留下回忆与哀伤吧。”司机淡淡的语气,像是快飘上夜空点辍成星星一样。

“那么说来,如果我方才在弹吉它的时候死了,你是否也不会感到意外呢?”我问。“应该是吧。”“那么你会感到悲哀吧?”“是哦。”他说,缓缓闭上双眼。

死亡不过是死亡罢了。满溢而出的,不过是回忆与悲哀。

天还没亮,司机就驾着巴士出发了。目的地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还是暗黑色的,没有星星。司机专注的驾驶巴士,凝视着前方,似乎也不打算说话的样子。我稍微放直了座位,注视着窗外的风景。天气冷的关系,我想摄氏五度左右吧,玻璃窗上总结着薄薄的霜,仿佛我的双眼也渐渐的迷蒙。不期然想起川端康成“雪乡”里的一幕,手指在结霜的玻璃窗上滑过,画出了少女的眉和双眼。我伸出食指,也在玻璃窗上滑过,不过是高速公路旁的栏杆快速的往前循递,和一线黑暗的夜空。就这样一直注视着随着公路略微起伏的栏杆,直到结上另一层霜为止。“巴士将开往哪儿呢?”我问。“寻找啊。”“寻找什么?”我不明白。“寻找它该开往哪儿。”司机说。“在此之前。。。”司机继续说道,“先送你回去吧。”“我皊??家吗?”“或许吧。”这是司机的最后一句话。

一路上也停留了数次,而每一间休息站都是那么的相似。一样的建筑物,一样昏黄的灯火,一样宽敞的泊车场,一样的电话亭,一样的自动贩卖机贩卖着一样的饮料,一样光秃的树和石墩围栏,一样的雪,一样的月,一样的夜。而巴士也总是泊在一样的地方。仿佛谁也不曾移动。我走到休息站旁的厕所,洗了洗手,照了照镜子,里边却什么也没有。虽则镜子确实映射着些什么,像是站式的厕所,洗手盆和我的脸庞。水流的声音。都不过是一个独立的场面,没有任何的人物和情节,感觉和路线。双眼注视着镜子,好一阵子。然后放弃似的离开。

我再度上了巴士,继续漫长的旅程。我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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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則回應

阿春,我最喜歡的卻是第一段,毫不猶豫的。
我覺得侯導拍城市都拍不好,他是鄉土的。
翎龍 [訪客] 2006-04-19 @ 14:56

大概真的是中了朱天文的毒很深很深。所以非得要有一些淪陷、墮落、深淵什么的,我才會有所滿足。
不過我也還沒摸透城市的味道是怎樣的。
我的某位同學看來,反而覺得第一段有些矯情。我自己看則是淡而有味。喜歡那些輕輕拆信封,然后攤開信紙的動作。
第一遍看自由夢的時候,是被那琴音給牽住。旁述字幕,也不拖,很干脆。


阿春 [訪客] 2006-04-19 @ 15:14
我路過了有人,看到活動. 想說,沒甚麼大作,不過還算8字輩,於是想到場參與看看&玩玩,行嗎??
藍懶 [訪客] · http://my.hibiscusrealm.net/lazyblue 2006-04-24 @ 19:51
藍懶:
來。
翎龍 [訪客] 2006-04-24 @ 20:56
當然歡迎藍懶來玩,可惜那天我要上班,我們終究又錯過了,嗚嗚.....
半 [訪客] 2006-04-25 @ 00:26
半,才沒錯過,上星期日你的新書推介會,藍懶有在現場啦!藍懶,不是嗎?
維旗 [訪客] 2006-04-25 @ 12:09
我知道藍懶有去啊。好幾次了囉,你們都不來“相認”一下呵呵。^_^
半導體 [訪客] 2006-04-25 @ 13:38
半的新書推薦會,不錯啊...從開始坐到底,收穫蠻多的.下次總有機會再"相認"的,世界很小罷了嗎.
藍懶 [訪客] 2006-04-25 @ 13:50
藍懶,你有在現場啊! 怎麼沒有看見你啊!?
Carl [訪客] 2006-04-25 @ 19:33
藍懶:

請問你是我認識的那一位藍懶嗎?
請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Carl [訪客] 2006-04-25 @ 19:47
17…26同學會--當我們同在一起(8字輩作品展)
好吸引人的活動
我這種懶人也不會寫什麼的
純粹去看看
應該不會被拒絕吧?!
(如果沒被捉回去喝喜酒)

oh~藍懶你好(好像在和自己打招呼)

好久沒來...有點陌生 :(
藍懶 [訪客] · http://spaces.msn.com/blueutopia/ 2006-04-25 @ 19:54
這裡應該有兩個藍懶。呵呵。藍懶撞藍懶,撞到砰砰聲...
一個是lazyblue,一個是blueutopia。

Lazyblue,好久沒有和你聯絡了,最近好嗎?
我決定這個周末要和你“相認”。哈。
建傑 [訪客] · http://kiankeat.blogsome.com/ 2006-04-25 @ 22:15
什麼?!連我都搞糊塗了。我和Carl原本認識的藍懶應該是和我一樣喜歡陳綺貞和陳昇的藍懶對吧。所以我搞錯了。呵呵。你們不是一個大崎娜娜和一個小松奈奈吧。(純搞笑。)
半 [訪客] · http://總之我要看NANA!!!! 2006-04-25 @ 23:53
我來了~
對咖啡敏感,到時候要帶口罩出席!!
暈倒~~~
明發 [訪客] 2006-04-26 @ 10:07
我是那個lazyblue的.我其實誰都不認識,只算路人甲. 只知道建傑,也還沒相認過.哈哈... 真好玩.bluetopia如果是男的, 那我該是女版藍懶了.
那另一位藍懶,你好!到時會去嗎?
藍懶 lazyblue [訪客] 2006-04-26 @ 13:30
阿半,看來真的是[個大崎娜娜和一個小松奈奈],因為我也是女生!
也沒想到你竟然也搞糊塗了,我以為你認識lazyblue ^^
4月29日的活動你不能出席哦?

其實我也不是blue utopia,是有朋友直接稱呼過我lazyblue,我是藍懶bluE,是阿半和carl認識的所謂和阿半一樣喜歡陳綺貞和陳昇.沒想到隔了段時間沒來,也有個藍懶出現了啦!

lazyblue,我還沒確定會不會去,畢竟我真的是懶人,你呢?
藍懶bluE [訪客] · http://sadmovie很好看啦!辭職後可以泡電影院嗎?? 2006-04-26 @ 14:26
到底谁是谁啊?
我晕,拜六见真章呗!
阿春 [訪客] 2006-04-26 @ 15:56
哇真混亂,所以我也認識的是BLUE UTOPIA?然後《隔壁的房間》推介禮出現的是???
這星期六會出現的又是???
阿碗 [訪客] 2006-04-26 @ 18:46
阿婉啊,我是和你一樣喜歡陳綺貞的藍懶/bluE,
曾經去青樓面試以為會成為阿半同事或者手下的藍懶/bluE
至於blue utopia,其實是我部落格的網址嘛...
可是我真的沒有去《隔壁的房間》推介禮
去《隔壁的房間》推介禮的是lazyblue
然後呢,這個星期六也還不確定會不會去...雖然是很吸引人的活動
這樣有沒有很亂啊!???
藍懶bluE [訪客] 2006-04-26 @ 19:19
那在大將風的手冊寫關於阿保美代的是哪一個藍懶?還會有第三個嗎?
太鼓 [訪客] · http://spaces.msn.com/ishiharaillustrate/ 2006-04-26 @ 19:23
那,在大將風的冊子裡寫關於阿保美代的是哪一個藍懶?還會有第三個嗎?
太鼓 [訪客] · http://spaces.msn.com/ishiharaillustrate/ 2006-04-26 @ 19:26
看了这样的留言,就想笑啦!

哈哈哈哈哈!

喜欢陈绮贞的蓝懒,我的眼睛没有问题,那天《隔壁的房间》推介礼我果然没有看见你!
Carl [訪客] 2006-04-26 @ 20:30
你們啊,我想下次我必須帶相機才行。
半 [訪客] · http://friday movie is sad movie 2006-04-27 @ 01:30
lazyblue = 大將書行的藍懶
= 寫阿保美代的藍懶
= 去了ban新書推薦會的藍懶
= 知道建傑的藍懶
= 大紅花的國度里和multiply
那個
= 將去週末沙龍擾亂大家的藍懶

還亂嗎? 所以這世界可能早就有了 "The Island" 那個鬼地方,我們都不知道.
藍懶lazyblue [訪客] 2006-04-27 @ 12:39
是大紅花的國度里和multiply
那個 藍懶亭的藍懶
藍懶lazyblue [訪客] 2006-04-27 @ 12:40
蔚藍的天空,蔚藍的海以及蔚藍的空氣。好藍~
明發 [訪客] 2006-04-27 @ 13:21
那天我人还在台北,应该会在飞机上了吧,所以很可惜不能参于是场交流会。

在此丢几点看法,8字辈作者群要有guts面对任何提问,回答前应该认真思考问题,不要为了爽而回答,那会找不到交点。

8字辈当然不是一个组织或团体,所以个中的创作观会有差异,请踊跃说出来。无论你是怎么对待创作和生活和艺术,请大家不要掩藏地说出。或许会给在场的5、6字辈带来灵感冲击。

由于是8字辈现形会,应该多让年轻人发表意见,5、6字辈不要讲太多噢。呵呵

另外蕉风495期的作品,我知道不是你们最满意的,到时也可拿新作品来,影印给大家看。如果许通元会到现场,也请不吝投给蕉风。
焱 [訪客] 2006-04-28 @ 17:30
8字輩漏了蘇怡雯。
不容小覷。
愛文學 [訪客] 2006-06-02 @ 15:53
好久不见了...

你近来好吗?
Jas Yap 2009-09-27 @ 19:26
好久不见了... 你近来好吗?
Jas Yap 2009-09-27 @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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