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鵬部落

周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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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与哀愁  ◎  周若鵬
Poems, Short Stories 13-12-27 12: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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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每天都在同一个公园跑步,经过同一棵树,那是她小休的站点,树下的长椅总坐着同一个年迈的男人。老人沉默的凝视路过的雨晴,偶尔四目交投,雨晴礼貌的笑笑,老人只微微牵动嘴角,仿佛像说些什么却又卡在喉头,让雨晴觉得很不舒服。她从来不敢坐下来,就站着吹吹风,一个老人和年轻女人看落叶温柔的飘落。

有一回雨晴病了几天,没去跑步,再回去时见老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殷切,忽然对她招手,雨晴走到他身边:“老先生你好。”

老人用方言说:“我以为你再也不出现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雨晴努力的听着:“我叫雨晴。”

老人指指自己说:“我叫阿路。”

“阿路伯你好。”

阿路伯忽然又像往常一般凝视雨晴,一阵沉默,雨晴又不自在了。他突然捉着雨晴的手,吓了她一跳。阿路说:“坐吧。”雨晴只好坐下,随便找话题:“你一个人?”

阿路伯深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画簿说:“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因为你突然没有出现,我觉得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他翻过画簿,里头大半是铅笔素描,停留的那页画了个美丽的女人。“我的第一个爱人,很多年前的事。但她不是我老婆,也不是女友,因为我一直没有跟她说,你知道为什么?”

雨晴不知如何反应,阿路继续说:“我不确定她是不是那个厮守终生的人。我以前条件很好,是个名画家,身边女人很多,总觉得可能还有更好的。有一天她发生车祸,就这样走了。”

“以后我还是有喜欢的人,可是一直没说,总觉得下一个也许更好,后来大家都不等了,嫁了,老了。”他边说边翻着画簿。

阿路沉静了一会,深深呼吸,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雨晴,说:“我喜欢你!”

阿路以为雨晴会错愕,却见她神情冷静,于是松了口气,继续说:“不好意思,这当然很奇怪,我这么老了。最近一直看到你,觉得你有种脱俗的美丽,每天我回家以后画你,一幅接一幅的,对你越来越依恋。我这辈子从来没对人说过喜欢,至少要说一次,却又不敢。后来你没出现,我很懊恼,以为又错过,现在终于大胆说了,我喜欢你。”

阿路叹息:“希望你不要见怪,这只是一个老人的心声,我们当然不可能在一起。只希望你遇到喜欢的人,不要等,该说的话要及时。再见。”他勉力站起来,慢慢走远。

翌日阿路没有来,以后也再没有出现。雨晴在长椅上发现阿路的画簿压着一叠画作,画的都是雨晴 — 跑步的时候、离去的背影、驻足看落叶的神情…她知道这是礼物,便收藏起来。

遇到这么不寻常的事,雨晴告诉好友丽娟。丽娟问:“阿路伯跟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呀。”雨晴无奈的摇摇头。“他不知道说福建话还是客家,除了问名字我还勉强听懂,其他没有半句听明白的。”

美丽与哀愁

最美丽的人总在黄昏
面前走过,走过的时候
总会驻足 抬头
看落叶纷纷的季节
那片轻轻滑过脸庞
便沉落于故事外的叶
吹起什么样的风
就往哪个方向舞

一张空荡荡的长椅
本来就没打算
留住些什么

2013.11刊于东方日报,连载情诗集《香草》

[ 點閱次數:5698 ]

鸟语花香  ◎  周若鵬
Poems, Short Stories 13-12-21 20: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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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儿中学时就喜欢俊强,那是大家觉得很突兀的一对,因为敏儿成绩优异家境富裕,而俊强则十分平凡。大家心里觉得志杰更匹配,外貌英俊,学业写作音乐皆出色,而且富而不骄。他总是说:“我和敏儿只是好朋友。”
大概也只能这样,因为敏儿对俊强死心塌地,俊强也爱惜敏儿,觉得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吧。敏儿计划出国升学,俊强拼了命的念书,要随女友去同一所大学,可是家里负担不起,敏儿父亲主动献议借钱给俊强,条件是毕业以后到他公司上班。

志杰竟也去同一所大学,和敏儿一样修音乐系。两人常一起研修功课,课业上俊强帮不上忙,但总会让他在场。敏儿喜欢唱歌,志杰为她安排课程、表演,还不时为她伴奏。毕业后敏儿想发展歌唱事业,志杰帮她说服俊强和家人,还自组公司当经理人,接送表演服务周到,偶尔为她作曲填词,连娱乐媒体也误以为两人是情侣。有一天俊强忍不住质问志杰:“你是不是喜欢敏儿?”

志杰打哈哈:“我和敏儿只是好朋友。”

也不得不信,尽管两人形影不离,但从来不逾矩。俊强难免有醋意,却始终找不到控诉的理由。后来俊强求婚,敏儿答应,一直到婚后生子,志杰还是随时出现。俊强忙工作时,志杰帮忙接送敏儿做体检,偶尔帮忙买日用品。敏儿继续唱歌,在发布专辑时,媒体又炒作志杰敏儿,尤其志杰一直单身。三方家人都忍不住追问志杰:“你和敏儿到底什么关系?”

志杰还是说:“我和敏儿是好朋友兼同事啦!”

志杰已是敏儿不可或缺的搭档,大家只好由得他。反正敏儿对俊强依然一心一意,俊强对敏儿更疼爱有加,而且越来越发奋,后来离开岳父的公司自行创业。

到三人都年过半百,志杰终于交女朋友了,她是文琴,比他小十岁,此后志杰就疏远敏儿。可是文琴知道志杰和敏儿向来高调相处,好奇的问:“你和敏儿一直是什么关系?”

志杰说:“敏儿是在你之前,我最爱的女人。”

文琴一惊:“你不是说只是好朋友?”

“因为只有这个身份能让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我知道她很爱俊强,那是不会变的,可是俊强缺乏自信,会如何我不知道,我要他永远对敏儿好。我一直在敏儿左右,让他觉得我随时会把她抢走,他就得对敏儿加倍的好了,自己也得更发奋。现在,我该功成身退了。”

文琴顿时醋意大起,半句话也不想说。志杰会意,轻轻握着她的手说:“这事情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因为我的世界里从此只有你一个人。”

鸟语花香

若你是花,我不再作春泥
我必须是灿烂阳光,欢迎你无限伸展
触碰温暖的天空
若你是飞鸟,我不做你翅膀下的风
我是张臂的大树
招待你在绿荫间栖息

如果你是歌者,我不止是听众
我是舞台上空的灯光
安静的向全世界说明
我放光的原因

2013.11刊于东方日报,连载情诗集《香草》

[ 點閱次數:6082 ]

窃听  ◎  周若鵬
Poems, Short Stories 13-12-15 23:5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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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欧洲的哪个城市了?有时候他记不清,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不停奔走,像这个宽阔的广场,环绕四周的古典大楼似曾相识,鸽群在石砖地上啄食长椅上那老人家洒下的鸟食,这情景也十分眼熟,偏偏一时想不起。老人家看了这年轻人一眼,不屑的转开脸,低头看书,也许是因为他蓬松的头发,也许因为他走路摇晃得比他酒瓶里的威士忌还厉害,可是这位瘦削的年轻人始终不跌倒,明明见他一个踉跄几近倒地,但见他腿往前一跨手一抬,又站了起来,仿佛地心引力对他特别宽容。年轻人揽紧风衣的领口,抵御秋初的凉风,喝一口酒环顾四周,有一对男女似乎正在吵架。

这对男女也眼熟。他踱到他们附近,听他们吵些什么。

女人说:“我明明听见你在电话里很亲密的叫玛丽‘honey’!”

男人说:“你听错了。玛丽在做直销,我是要向她买蜜糖。”

“那天你还和她约会!”

“是她约我,向我推销产品。”

“约在她家噢?!”

“我们要节省开销,不要约在外头。你也知道,你我快要结婚,我得存点钱。”

年轻人扑哧一笑,借口也实在太烂了。他记起这男人了,名叫弗兰克,女的是女友珍妮。玛丽是在酒吧认识弗兰克的,那时年轻人刚好也在。客人很多,弗兰克和玛丽挤在吧台,座位相邻却各自喝闷酒。年轻人轻易猜到两人各发生什么事,他太有经验了。他从来受不了世间有落寞的人,秘密的把箭握在手中,在两个人身后走过各刺了一下。

以后的演变他就不管了,直到现在又遇见弗兰克,他寻思是不是要再出手。这时,长椅上的老人家向他招手,他向来不太注意老人,只喜欢充满欲望的壮年,于是他好奇的走过去。

“兔崽子!”年轻人一走过去,老人就开骂。他一开骂,年轻人就把他认出来了,拍拍他的肩膀,也在长椅上坐下。

年轻人戏谑的说:“什么兔崽子?我有名字,叫丘比特。”

老人家用手中的书指指弗兰克和珍妮,说:“这两个本来是一对的,应该照本子办事,你就老爱随便搅和!不叫你兔崽子叫你什么?”

“哈哈!你的本子不等于我的本子。”

老人家站起来,生气的说:“我不像你呀年轻人,随便放箭那么轻松。现在又要收拾你的烂摊子,你知道老人家追着两个年轻人绑红线,很累的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红线,摇摇头就脚步蹒跚的要往弗兰克和珍妮走去。

丘比特莞尔,说:“喂!月老,别辛苦啦,我帮你从这里射一箭,方便得很!”

月老回头说:“你的是利器,我的是线,一圈一圈耐心的绑牢,才能长久啊!”说罢又继续的走。

丘比特只觉得滑稽,哈哈大笑:“好啦,不在这里干扰你就是,我去亚洲咯!”

丘比特抖落风衣,展开双翼,飞走了。

窃听

我是个无知的路人
惊起了广场的鸽群
隐藏在双翼底旅程的声音
忽地往四面八方释放
某时某地热烈的情话
和激动的吵架
羽毛般无力的飘散

我拾起一根
把羽梢仅余的一滴晨露
收入饮尽的酒瓶

2013.11刊于东方日报,连载情诗集《香草》

[ 點閱次數:7120 ]

暴露狂  ◎  周若鵬
Poems, Short Stories 13-12-04 13:4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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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一个人突然来到这国度,他身上披着鲜艳的颜色,大家觉得十分突兀,他却显得更惊奇。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趋近,阿心指着他身上的东西,问道: “你好,你身上的是什么? ”

那人四处张望,后来努力的看着阿心的脸,结结巴巴的说: “这 …这是衣服。 ”

“什么是衣服? ”

他想了一阵子:“遮蔽身体的。 ”

“为什么? ”

他苦思片刻,又说:“礼貌吧?保护身体。 ”他看了看阿心的胸部,又再盯着她的眼睛。 “在我的国家,人们都穿衣服,不穿是违法的。 ”

大家啧啧称奇,招待客人去见长老。客人名叫阿涂,迷路来到这里。他要回去的地方大家都没听过,暂时招待他住下。

“把你的那个什么衣服拿掉吧! ”长老说。

阿涂腼腆的说:”不不!就这样比较舒服。 “

后来阿涂的衣服越来越脏,四处找材料做衣服,纸张、叶子、树皮,什么都试。他觉得大家对他有种同情的客气,像对待残障者一样,仿佛他对衣服的眷恋是一种精神病。阿涂发现除了长老是领袖,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分彼此,纵有贫富,却没有阶级,大家相处重视的是内涵和个性。

阿涂喜欢上阿心,最初却是因为她的裸体。阿涂不知道如何表现自己,就编了一串花环给阿心,她披在身上觉得很好看,四处炫耀,后来阿心和阿涂成了情侣。原以为是小玩意,女人却越来越投入,开始学着制作饰物。

她们比较谁的花环好看。阿心被比下去,吵着阿涂做更漂亮的,毕竟他是饰物的始祖。阿涂心中窃喜,阿心是他的女人,实在不愿意别的男人看她,於是,阿涂趁机"发明"了胸罩和短裤。因为新奇,大家又再次对阿心投以羡慕的目光。其他人开始跟风,渐渐做出更多不同的设计,渐渐的连男人也穿戴衣物了。

长老走在街上看见花花绿绿的人们,大发雷霆: “你们知不知道羞耻?成何体统?"他走向阿心,一手把她的胸罩扯下,不料阿心尖叫一声,双手护胸,眼泪直流,不愿意别人看见她的身体。身旁的阿涂大怒,一把推开长老,长老跌坐地上,居然没谁过去扶他。

后来长老是唯一裸身的人,骄傲的走在大街上,大家的眼光十分异样,有的不屑,有的同情。大家忙于用不同的颜色、设计和饰物标榜自己的身份,掩饰内在的不足,最后大家对长老视而不见,仿佛他是美丽城市里小小的瑕疵,不看就不存在。长老老死以后,渐渐没人记得裸身的年代。

至于阿涂和阿心,后来相处不来频频吵架,也就分开,许久再找不到可以裸身相对的人。

暴露狂

当热血如发线
缓缓退潮
晴天从心底
升过头顶
普照的艳阳
只是只渐渐泄气的气球
漂落远远错过了长长的身影

越来越喜欢脱衣
展现日益松弛的时间
取代情话
裤子也是
且让它垂在椅上
自在的陪着桌灯
无所作为

生活在每个毛孔
都刺了凸字
喜欢在你身旁
书卷般的摊开
读不读 其实随便
偶而轻抚肩膀
一首诗就粘在掌心

以后火化或入土
都难免穿着衣服
趁还能自主
尽可能为你
裸露

2013.11刊于东方日报,连载情诗集《香草》

[ 點閱次數:57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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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