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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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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不谈笑  ◎  周若鵬
Prose 14-02-25 14: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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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风先生是前辈,我们一些后辈称呼他陈老,即亲切又不失敬意。我很早就认识他,大概经傅承得老师介绍吧,毕竟年岁相去太远,我和他交流不多,但圈中好友不时谈及,却又让我觉得对他熟悉。他有一本著作《风生不谈笑》,一看书名就觉得太棒了,那是我对陈老印象之总和。

陈老是个很认真的人,任何时候遇见他,头发总是油亮整齐。他对文学有其执著,固守原则且敢言。他写文学批评,在马来西亚愿意且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人寥寥可数,朋友戏称他作“文学判官”,铁笔横批只说理不留情,而他皮肤黝黑,感觉还真像文坛包公。不巧他有一笔名“郁人”,诗友闲聊间突然发现用粤语念出来,不就是俗语“教训人”的意思吗?我大笑,这无意的巧合实在太贴切了。

有一次和陈老一同当诗歌朗诵比赛评审,他很认真的告诉我说,其实他也有开玩笑的时候,可是他开的玩笑别人都听不懂。过后他就上台讲评学生的表演,讲了一两个笑话,台下鸦雀无声,只有我吃吃的偷笑。陈老不太会说话,节奏比较慢,他跟我说碰到和文友辩论文学,往往说到气结就沉默走开,但绝非妥协认输:“我回家写他!”我想象他狂书洋洋洒洒的万言论述引经据典一一辩驳。

他突然就离世了。我想起游川,平日少联络,总以为还有下次。我曾窃想哪一天自己的文章够水准了,值得陈老的铁笔来给我批一批,说好说坏感觉都像得奖一样,很有成就感,但这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那些年来和陈老笔战的学者文人,会偶觉寂寞吗?

2013.12刊于《中文人》

[ 點閱次數:8006 ]

最初的感动:《声音的演出 》  ◎  周若鵬
Prose 14-02-17 15: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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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想象当年第一场《声音的演出》。两百人披着月光,月光映在诗人相拥而泣的泪,泪滴在动容的鼓声中颤抖,顫抖如两百人的心房。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错过,当年的推手正是我的启蒙老师傅承得和他的诗人挚友游川,也许是自己懞懂无知,当年我初中,读着报章上的茅草行动、阿当事件还似懂非懂。山雨欲来,我在窗内惦记着隔壁班的女生。

后来的《动地吟》我也错过了,一直到1999年傅老师邀我,才踏上《动地吟》的舞台,此后2008、2012,从百人观众到千人,从街头到艺术厅,从表演者到统筹,一路走来我都在,最遗憾的是错过了动地吟的最初。幕落以后,诗人朋友谈起当年轻装上阵、饮马江湖的日子,万分缅怀。没有䌓复的灯光音响、数十众的工作人员,就只有诗人,和声音,和观众直接接触,从我们的声音直达心灵。我们一直想尝试再办一场简单、纯粹的诗歌的表演,但苦无场地。

1999时我也做过的事,甚至在购物广场只有四个观众,我们大声朗诵愤概的诗章,席间微微点头的老人,哪怕只有那么一个,值得了千里迢迢。后来听席间千人的掌声,震撼更甚,可是在强烈的灯光底却看不见观众的面容,毕竟有所失落。你把我的诗听进心坎里去了吗?也许是,但是我看不见。我迫切的需要看见你的眼睛,你的愤怒,你的悲哀,看见你的痛苦,和诗人激起的共鸣。

四合院艺文坊联络上我说想办活动,我马上想起这个大家的想法。四合院草创不到一年,当时就见过主导的瑞香和永明,叫我印象尤深的,就是那股傻劲。他们各有正职,就为了热爱艺术文化,在回酬尚未明朗便投入时间金钱开发艺文空间。我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企业人,不禁为他们捏一把冷汗。永明是新山人,更是为此两地奔波。这股傻劲,和我辈文人不是一样吗?

所以我更想促成《声音的演出》,回到动地吟的最初,诗歌最原来的感动,从诗人的喉舌直接流进观众席,看看诗歌的力是如何超越舞台,在生活中激荡。这是我第一场统筹的诗歌朗诵,放下纷扰的工作,推开家人,为的是什么呢?国家吗?文学吗?自己吗?我不知道。

我知道如果你来,什么都他妈的值得。

日期 :2014年2月22日(周六)
时间 :08:00pm - 09:30pm : 节目 / 09:30pm - 10:15pm : 自由交流
地点 :四合院艺文坊
门票 :RM 40.00 , 仅限60人
预购优惠:RM 30.00 ,2014年2月12日前
联络 :016-6263326(振宗)/ 012-7803848(永明)/ 019-3219595 (瑞香)

2014.02.13 刊于星洲星云版

[ 點閱次數:8223 ]

新年不新  ◎  周若鵬
Prose 14-02-13 12:2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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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跨过公历新年,华人新年就在前头等着。耶诞、新年连环轰炸,生活费日增之际,还得瞎拼、送礼、聚餐,人在约定俗成的江湖,身不由己的投身罐头般的购物商场,挤成沙丁鱼。人为刀俎,看到笑脸盈盈的店长时突然想起这成语。顾客都没有笑容,在分秒必争的赶购量产现成的礼品,表达也许过去疏于表达的心意--就算平日已是鞠躬尽瘁了,少了这送礼的仪式女友就会叫你死而后已。

如此年复一年循环做着同样的事情,像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情,死而后已。

这种热闹浮夸而空洞,我宁可上街示威让催泪弹熏到眼泪汪汪,至少觉得为了美好的将来做了些事,比在新年前夕对易逝的烟花许愿来得实在。正月一日又如何呢?和其他任何一天同样是24小时,那些临时拼贴的新年愿景,三杯以后就是一泡尿。一大群人倒数不过是找借口聚聚嚷嚷,短暂的逃离,让一切归零。强劲的音乐和扭动的舞姿,其实和平常周末的夜店没有两样。明午的宿醉,和上周的也没有两样。然后,慢慢删除那些剪贴转发来的罐头简讯,这年头连祝福也越来越懒。

一个月后就得重复另一个文化体系的重复,开始办年货,准备现钞红包封,挂起也许自己也读不太懂的春联。各界商家媒体陆续开始办新年促销,文案要用“马”字造句了,偶有佳作,但恐怕更多时候是马屁不通,叫人摇头慨叹中文水平低落。石油电讯等大公司又将强打那些亲情、团圆的老调广告,倒不如把这些宣传费省下来,让百物降价更好,但这是痴人说梦,赶在新年前剪头发时,理发师就对我说:“起价20元。为什么?新年嘛。”

小时候对新年的感觉不是这般无奈的。除夕前两天,整个周氏家族聚餐,地点常常是大伯当年经营的碧华楼。当时的长辈们一同创业,在同一家报社打拼,感情很好。平常少见面的堂兄弟姐妹一起聊天玩游戏,偶尔唱唱卡拉,闹哄哄的。年幼收红包没什么感觉,都归妈妈保管,到少年时对金钱稍有概念,才开玩笑的向妈妈追收。除夕当日自家人聚餐,过后爸爸和我兄弟俩一同燃放烟花,有激射上天爆破一声的月旅行,有向天空吐放烟花的魔术棒,有在地面旋转迸发五色火光的陀螺,也有握在手中绽放的银花。我怕火,总是战战兢兢的点燃导火线就匆匆逃开,最叫我紧张的是导火线半途熄灭,烟花没有动静,得小心翼翼的趋前再点,有时候突然爆炸,把大家吓一大跳。

过两天大伙会去妈妈的娘家居鑾,当年大型购物商场尚未入侵,是个纯朴的小镇。我们和最要好的表兄弟玩耍。他们的月旅行、魔术棒可不射上天,而是瞄准地面的目标,包括小朋友,把我吓得半死,但吓得半死还是要玩。人多可以玩像小蝌蚪般的 "砂炮",薄薄的白膜包着"炸药",抛在地上就会爆开。我们想象自己是忍者,用这样的武器互相攻击,有时一抛五六颗,在地面啪啪啪的炸响,十分精彩。

后来报社卖了,大伯在淡江塌楼意外中逝世,餐厅转手。有的亲戚反目,有的挥霍破产,许多要好的玩伴长大后到外国谋生,在种种始料不及的变化中疏离。烟花爆竹后来也被禁了,被禁的烟花却依然年年噼噼啪啪的噪响,生活的尘土一层叠一层的深埋了童年的记忆,如今联想到的却只是贪污失职的海关,和妄顾安全、唯利是图的商家,间接又会造成几只炸断的手指,几间烧掉的木屋,而他们的主题曲恰好是斗抢斗抢招财进宝的新年歌。比这个更烦人的大概就是泛泛之交剪贴的所谓祝福,还有政党量发的贺年简讯,叫手机神经质的哔哔不止。又要丢弃一箩商家银行寄来的贺卡了,地球对不起。

越接近所谓佳节,往往越觉消沉,世俗的洪流淹至,总让我挣扎着浮沉,寻思如何方可不没顶。平日我不也随波逐流吗?到节庆之际,全民一窝蜂赶做同一件事的时候,就像每天上下班一起赶塞车一样,生活中的无助尤其鲜明,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于是收音机电视机全开,让电台DJ的废话和重播的节目麻醉大脑。找不到新年的意义,其实便是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只不过在这时刻有更多红彤彤的提醒,酒酣耳熟后的空虚,感觉像个掏空的红包封。我想聊以自慰的办法,便是把这种追寻意义的意图,就当成节庆的意义吧!平日在生活的泥沼举步维艰也好,还能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待大水冲来才特别知道害怕,急忙四寻登岸的方向。日期不过是日子的标签,抹去以后,每个明天都是一个开端,无关新年不新年。

新年不新,然而每个明天都应该是新的。想通了这个,新年那些重复的杂事,纵然不可能甘之如饴,至少看到前面还有希望,大概始终熬得过去的。

[ 點閱次數:8462 ]

文化这回事  ◎  周若鵬
Prose 14-02-06 20:5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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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友聚会,问及近况,阿大说:我在经营文化事业。我问如何,他说捞偏开赌,赌博是华人文化,他干的就是文化事业。

常常听到有人强调维护中华文化,嗟叹文化事业难做。像《中文大观园》那么努力推广为何?文化是什么东西?与我何干?值得花那么多力气捍卫和弘扬吗?友人曾戏我左手写软件,右手写诗。除了我兴趣的文学,正业一直是电脑,直至最近一只脚踏进了文化事业,开始思考文化这回事。我们听到“捍卫文化”,自然觉得天经地义,甚少怀疑。尤其经营文化事业者,常给人潦倒艺术家的感觉,生活苦哈哈,也不知几分敬佩几分同情。那么让我来搅和一下:赌博是不是华人文化?云顶赌场和万字多多,甚至地下赌盘,算不算文化事业?

不久前某部长说赌博是华人文化,华社高调抗议,当时我也不认同,可是这些年来观察沉淀,十分犹豫,最后我只能摇摇头。什么是文化?这定义很广泛,大凡人群共有的精神和物质活动,可称之文化。也就说,我们用什么语言、怎样生活、吃什么、用什么、如何相处,都是文化一部分。每逄新年朋友打麻将,遇见或梦见异常事物我们翻查“万字百科全书“,看到车祸我们拍下车牌,送礼忌“书“(同理通书变“通胜”),足球天气什么事情都可以打赌,连大选也不放过。还记得盛行一时的“赌神”、“老千”类电影吗?你要不要称之为文化,无所谓,但赌博简直是华人的基因,高调抗议归高调抗议,别人怎么看我们,并非空穴来风。

云顶和多多都是上市公司,账目公开,金额之大历史上久远,一查便知,连地下赌盘在内乘之以三吧,是多么庞大的事业,小出版社经营三百年,还比不上赌业一年的营业额。除了输钱的赌徒,一点不苦。赌业生意兴隆,才不需要谁来捍卫。然而,赌博是不是华人文化?难道这也是文化事业?把什么理论都抛一边,我们心底本能的抗拒:都不是!因为文化是我们希望传承的,是美好的事,你只要想,你希望孩子赌博吗?还是学诗词、书画、武术?想到这里我便释怀,可以斩钉截铁的说,赌博是华人根深蒂固的陋习,不是我们要传承的文化。

要说我从事出版和那位捞偏开赌的老友同样是文化事业,我还真觉得别扭。文化事业的功能在于提供支援文化活动,具有精神层面的影响。赌业提供便利助长恶习,不会丰富人的内涵,不小心超过娱乐的界限,只有沉迷,没有智慧可言。而出版为社会保存智慧,传播内容,为读者提供的不只是物质,还有深厚的精神内容。再看殡葬业,像孝恩和富贵,除了支援逝者之后事,也宏扬孝道,强调思源,除了在墓园处处有这类故事,平常也主办和赞助相关活动。华人殡葬依佛依道自有一套文化系统,经文化提升的殡葬业者服务的不只是实体的后事工作,还有精神层面的教化。经营有方,是商业和文化结合良好的榜样。

dragoni1如果连赌博是否华人文化,也要犹豫一番,可见许多人对文化的“认知”,包括我自己在内,还是十分粗浅--我们“认”得一些中华文化的符号,却不“知”其所以。比方说“龙的传人”,如果把“龙”换作“笼”字,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笼”字脱离“小笼包”独立以后,那是“笼子”了,去那里吃饭感觉好像坐牢。这些餐厅想要凸显中国风,以列队的兵马俑作摆设,实在叫我皱眉头。大凡人都“认”得兵马俑是中国的古物,但可“知”道那也是秦始皇的陪葬品啊!餐厅装璜再华丽,也叫人感觉在死人坟墓里用餐,设计者知其一不知其二。可是啊,餐厅依旧高朋满座,所幸大多顾客也是知其一而已。许多华人商店贴出两条字数一样的字幅,以为就是对联了,看过上一期《中文大观园》的读者就知道,没有对仗,没有诗意,根本不是那回事。

过去读过某些小报,设有如同神明开的专栏,报道乩童请神明上身,为信众出“真字”,投注万字多多。印象犹深的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附身,乩童突然动静如猴,指点迷津之余,还挥笔写下潦草的数字。这我就抓破头搞不懂,我们应该知道孙悟空是吴承恩笔下《西游记》里的小说人物,是虚构的,如今却成了善信膜拜的神仙,还关心马来西亚华人的横财运,写起阿拉伯数字来?如果大家“知”其出处,何有此迷信?这还不是最搞笑的,大前年在中国山西要发展“孙大圣故里”风景区,仿佛神话人物真的在那里出生,最后耗资千万失败收场,说穿了也不过是肤浅的当权者欲借文化敛财(和“一些”老千乩童的动机一样)。
我还要回答自己一个问题:文化与我何干?文化是身份。已故大马相声之父姚新光先生曾说:“人可以欠缺一点财富,但不可欠缺本身文化,因为文化是民族的灵魂。”那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是整体的价值观,如此定义了马来西亚华族。美籍华裔如果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文化,那么他的灵魂并不属于中华。中华文化的内涵之深厚,毋庸置疑,经典的智慧历久弥新。我很喜欢史提芬高维的畅销书《与成功有约》(Seven Habits of Highly Effective People),还有拿破仑希尔的《思考致富》(Think and Grow Rich)。可是略一深思,无一不是中华经典里找到的智慧,比如拿破仑希尔说的“黄金原则”,就是孔子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学习中华文化,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等,都是取之不尽的丰富养分。

你觉得这和你的生活遥远吗?一点也不。像侍奉父母友爱兄弟的伦理关系,我们自小就吸收了一套东方的价值观。我的美国朋友对他的父母是直呼其名的,我们当然不会。你华人新年放爆竹,说不说年兽的故事?中秋赏月时,会不会想起后羿射日、嫦娥奔月?我们都是生命的过客,匆匆数十年,文化和历史像一条长河,我们在这一段有限的生命里,浸在先辈流传下来的智慧活水当中,我们所累积的点滴也会流传下去,浩茫人生有所归属,方可不孤单。

中华文化会比其他优秀吗?不一定,但那是最贴近我们的,因为我们是华族。身在马来西亚不可能生活在韩国日本的文化。然而,强势的文化会跨地域、跨种族影响其他文化,这就是为什么文化需要维护,这也不是中华文化面对的问题,马来文化、印度文化等同样面对。美国电影把其英雄文化的价值观输送全球,当钢铁人侵略阿富汗领空,你不会考虑到他有什么不对。韩剧日剧流行,还有风行已久的日本漫画,都是文化输出。学习其他民族的文化可以开阔视野,但若崇外而忘本,那就是像是自己家财万贯而不自知,甘愿到别人的路边乞讨,可悲却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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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出版社于2003年成立于馬來西亞吉隆坡﹐由一班年輕的中文寫作者組成﹐目前以業余方式刻苦經營。其成員背景多元﹐來自廣告﹑資訊工藝﹑新聞媒體﹑出版﹑音樂﹑電影甚至投資界。有人虛實並行﹐除了經營網上"有人部落"﹐也專注藝文書籍的出版和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