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棄城之後

怎麼能想像在午飯之後，他們捧著飽脹的肚皮，在炎熱而明亮的空氣中圍在電視機前面，座式電風扇回轉嘎嘎而響，間雜著從電視機傳出來的哨子聲和群眾的呼喊……怎麼能想像呢？你恍惚了起來，你不是應該在闇夜裡隨著調好時刻的鬧鐘醒來嗎，然後躡手躡腳地悄悄扭開客廳的電視，讓螢光幕成為黑暗裡唯一的光源，在灰昧的牆上舞動著模糊的影子。你總是在你心愛的球隊進球之後，為了不驚醒其實並不喜歡你在凌晨不睡還開電視看足球的父母，只能咬緊牙根從齒縫間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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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知是碰巧還是真的有那麼一些連我自己都不會知道的原因，我如嗑藥般重讀著邱妙津的蒙馬特遺書駱以軍的遣悲懷昆德拉的緩慢黃錦樹的夢與豬與黎明。你知道嗎，他們就站在我的觸手可及的地方。我躺在那裡手碰到哪一本就讀哪一本，並且翻到哪一頁就從哪一頁開始讀。我說這樣做的話不免就會陷入了恍惚的情境裡：拉子在咖啡廳裡遇見Ｌ如兩枚枯稿的靈魂他們竟然相互鼓掌原來是老教授正要蹣跚地走上講台準備從找尋Ｍ的線索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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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十五歲那年，我常常被班上的某一個同學欺負。時常是這樣的，下課時他一直叫我跟他打架。我後來想他其實是好意地希望我可以變得更強一點，至少是體格上。好像在開場時烏鴉對卡夫卡說的：你要走進沙風暴裡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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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寄出稿件，我的好友木焱就從台北回來了。他迫不及待地敘述關於我所惦記的那座城市，在我離開的時日裡所增刪的所有細節。三年的變化飛快，那幾乎都是我記憶之外的事物了。我們曾經是如此嫻熟於時差和距離。我還以為那些因為紀念而留下的文字記號，至少可以像一個停頓的老鐘那樣，每天還有兩次會分毫不差地指著正確的時刻。如今在感謝那些仍對我懷抱期望的人們之餘，卻又惘然不知該以怎樣的姿勢，去追趕那即將再次啟動的時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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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輩的作家比較有「深刻的人生體驗與關懷」以及「說故事的能力」等等；而新世代的作家則是「沒有人生願景」，或是「只會看著自己的肚臍眼喃喃自語」，換句話說，也就是「虛無」的一代。但是，虛無一點都不渺小啊，它遲早會產生自己的經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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