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思

今天是馬來西亞日，但我寧願沒放假，也是我有生以來，最希望制水，用水最多的一天。我把整間公寓的地板前後抹了兩次，洗了杯碟，把冰箱解凍，抺過。把所有衣物洗刷，過水又過水，拿去曬了。今天陽光熾熱。
昨天，我在電郵跟吾愛說：「如果今天有太陽，我就跟貓洗澡。」果然，今天我跟八隻貓兒都洗過澡了。
問題出現在替第三隻貓兒，小灰沖涼的時候：
小灰掙脫，慌張跳上洗臉盆，撲到壁上，抓住燈管。我笑嘻嘻用水潑牠。牠跌下來，撞脫底下的水龍頭，水泊泊流出來。
我後來發現，這公寓的水供，總開關也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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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鬍子，是個醫生，今年56歲，多讀了個哲學博士，養六名孩子，正寫一本關於2014年巴西世界盃的小說，平時他也寫政治與經濟評論。他的醫學博士學位，還是在踢足球時讀到的。他雙腳能踢，是足球史上最佳中場之一，他帶領過世上最強「未得世界盃」的巴西隊。不像一般足球員，他的偶像不是比利，是約翰連儂和切格瓦拉——看來心繫古巴革命，他給其中一名孩子取名菲德爾（卡斯特羅。）還給母親說：這名字對一個小孩來說，太硬了。他笑回他母親：「但看你對我做了什麼？」他父母給他的名字，是蘇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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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連三月。這樣的苦難，幸好我沒遇上。家書扺萬金，只能讓我想起萬金油和蚊子。不能全怪電子資訊發達，人際關係疏遠，或郵費起價什麼的；這半生寫過的家書屈指可數——如今穩穩貼貼，都收在母親臥室梳妝枱抽屜內一個鐵盒。廿多歲我剛離鄉，在八打靈寫的；內容是什麼早已忘了。獨居的母親當然不懂電郵，連手機都不太會用，最近我打電話回家，她才說連Astro都取消了。不看連續劇也好，每天可以早起。母親說妹妹在夢中跟已故祖母訴苦，祖母斥她：「你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啦。」宇宙吸引法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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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小黑生病了，看來是便秘。我蹲在一旁，幫牠谷屎：「嗯嗯嗯。」還是疴不出來。真可憐。後來，白貓小乒乓跳上靠牆的叠椅，順便把燈熄了。蹲在牆上，嗷嗷作聲，像是有話要說。「這是一頭有靈性的貓。」我跟愛偉說。那是我們前往買鏟子的半途，五金舖還沒開，吃早餐的時候說的。生命何其脆弱，尤其是一頭不會說話，只會睜著眼睛，純凈無暇望著你的貓兒，只不吃不喝一天，就沒了。我們荷著鐵鏟，從公寓後的土丘走回。我臂上打死一隻蚊子，愛偉拔了一根野芋，打算種在空了的花盆。泥土，已經傾倒在貓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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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馬來檔口，坐下吃晚餐。玻璃架上的電視唏唏沙沙，光影閃縮，正是湯姆斯盃直播。這時候，就看到華人工友圍攏過來，興致勃勃，點一杯飲品。馬來檔主笑咪咪撥弄接收器，眼看清晰一點，放開手，卻故態復萌。這個時候，我們總會想起族群和諧什麼的。但和諧這詞，最近用法也變了。我想起小時候剛買的Y字牌羽球拍。喜枚枚躍起，一個抽殺／刮到地板。呵，心上一條裂紋——正是一點一點，無傷大雅的不完整，教導人們，學習，如何放下的吧？我也不明白：為何每當失分，人們總是看看球拍？好像是它的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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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我坐下來，點兩片印度煎餅和一杯咖啡。與煎餅師傅一個餅印的巫裔青年，修理好摩哆，打開水喉洗手，順便跟哥哥點了早餐，然後走回去坐下，跟讀報的華人老板隨便聊聊。此時煎餅與咖啡已端到我桌上。晨風從背後車水馬龍的道路，涼涼地吹了過來。摩哆店走出一名四方臉龐的中年婦人，身體略胖，有禮地穿著墨色絲襪，低下腰收拾工具箱，塑膠籃子。她所豢養的貓兒，頂著大肚子的，染上汽車黑油的，盡皆圍攏過來。大約九時正，另一名比較高大的煎餅師傅，已站在廚房抹手，開始張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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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油雙塔前，一名摩哆交警，向車窗內大聲嚒喝。位於他身後的我，探頭看看，汽車內司機是華人工友，乘客是兩名印度外勞？看來忐忑不安。交警指示他們停車地點。等待紅燈轉綠時，我偏頭看看路旁，「我們支持一個馬來西亞」的廣告板。仍然按耐不住點數人頭，站在廣告裡支持口號的，到底有多少位吾族同胞？從前好像蠻講究三大民族平衡的。不由也想起瓜雪候選人卡馬拉納丹，那張俯頭、吻副首相手背的照片。受人評擊之後，副首相為之護航，稱印度人「深諳馬來人的習俗與文化。」此時紅燈轉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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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六日，遠嫁瑞典的台灣人陳，在臉書上寫：「睡前請放一只白盤子在窗台陽台，明天早晨再觀察火山塵落在你家這一區塊的情形如何？」發生什麼事呀？每日我依循網絡書簽的路向，瀏覽臉書與網站。火山塵封鎖航空，利物浦足球隊乘坐火車與巴士，遠涉一千兩百里雲和月廿一小時的路程，扺達西班牙首都馬德里，進行滑不溜丟的歐足聯半決賽。凌晨五時，我從嘛嘛檔看完足球回來，四月廿三日於臉書留言：「村上春樹如果看足球，可能也會寫出：『就如利物浦客場輸一球的心情。』類似的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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