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

──悼戰地攝影師Robert Capa(1913-1954)

卡帕！
聽說，你留在越南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沖洗你的相片
你乘坐大鳥去
你拖曳降落傘而飛
你掠過被砲彈轟炸
隆隆作響的藍天
你聽到一把聲音
像貼在大地心臟，噗通低吟
已經四分五裂的哀號與祈禱
你墜落在大地起伏的胸膛上
按下顫抖的快門，仰望
那些從天而下的水母

卡帕！
聽說，你留在越南沒有跟隨部隊
回來，沒有回來沖洗泥濘的身軀
你乘坐和平與理想去
用鏡頭抵禦戰火
毫不猶豫，然而焦點
對不準人間仙境
你聽到一種聲音
像靠在門扉偷聽，步步逼近
恐懼或者繼續挺進
墜落在大地潰爛的傷口上
在觸摸不到的黑暗爆出血光
死亡塞滿你眼眶，你知道
顫抖的鏡頭滑落極權者的陷阱
焦點對到了人間煉獄

卡帕！
聽說，你留在越南沒有再回來
沒有回來敘述這片大地的過去與現在
你用相片記錄人類的殘酷與愚蠢
相對於他們創造的文明與幸福
你匍匐在種種主義的屍首
尋找一對看透萬物的眼珠
你聽到一種聲音
悅耳的歌聲，來自巴別塔的子民
牽動每一個戰士的血液
而不是激濺的彈雨
抹去鏡頭上的腥紅霧氣
看見眾生們在泥濘裡掙扎
央求為他們拍下最後的微笑
你留在這裡拍攝勝利的骷髏從此
沒有回來沖洗這血肉模糊的人間
沒有回來填充正義的底片

註：Robert Capa(1913-1954)，匈牙利裔美籍攝影記者，二十世紀最著名的戰地攝影記者之一。他參與報導過五場二十世紀的主要戰爭：西班牙內戰，中國抗日戰爭，二戰歐洲戰場, 第一次中東戰爭以及第一次印支戰爭。在一次跳傘降落戰地時，由於砲彈隆隆震動，造成手部抖動而拍下佔滿整片天空失焦的美軍傘兵。1954年5月25日，卡帕在越南采訪第一次印支戰爭時，為了拍照誤入雷區，踩中地雷而被炸身亡。

左邊那張照片是不是似曾相識.在電影〈Saving Private Ryan〉(搶救雷恩大兵)其中一個場景,便是那被"削"去一半的房子,當然是後來導演Copy去的.想要ㄧ睹Capa的所有精采相片,還是得翻開那本由Magnum出版的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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