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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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淡還濃的親情  ◎  杜忠全
流光有情 2011-05-06 14: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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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後,也是終於結束了臺北的羈旅生涯之後,我才不經意地從姐姐那裏得知,原來當年自己第一次離家遠行之後,母親一個人守著空落落的老家,而我前腳根才出門,她隔日隨即病了一場不說,還每天巴望著郵差上門來,然後連連叨念著怎麼沒有臺灣的來信?有時收了信讓姐姐幫她拆閱,我那潦草的字跡偶爾讓姐姐難以辨識,一封家書讀來吞吞吐吐的,於是換來母親的一番責備——怎麼連親弟弟的字都沒法辨識……

 

在臺北的那些年月,跨國的通訊服務遠不比今天的那般便利和廉宜,而我並不屬於那種經常都把跨國電話往家裏撥打的人。留學的初始階段,課業相對比較忙,尤其也存心要讓自己更投入與適應異鄉的生活,於是家書越寫越少越簡短,而國際電話付費高昂,一兩個月才提起話筒撥打那麼一通家裏付費的電話。跨國的線路接通之後,我在臺北的那一頭,說話語氣總是一貫的輕松愉快;遠在家鄉的這一頭,母親的聲音聽來總也淡定如常,仿佛還在昨天或是前天,我們才一起坐在大廳裏聊天看電視那般!

 

那幾年的我是只候鳥,往往只有臨到北方的冬寒時節,才在期末考試結束之後,懷抱滿心的雀躍飛返家鄉過舊曆年,前後至多住上個把月而已了。遠方的遊子回來了,母親並沒表露特別興奮的神情,生活只是一任尋常與瑣碎。待到寒假行將結束,我又得收拾行裝准備離家,而這一去又是漫長的一年了。即使如此,母親一邊關切地詢問需要帶備哪些物品,另一邊廂,她依然不動聲色地淡然以對,一任事情按它既定的節奏進行就是了。那說來不長也不短的幾年裏,家只不過是過大年時度假暫寓的,赤道海島則是候鳥暫避冬寒的棲息地了,就我自己而言,那當兒其實已越來越適應與融入臺北生活了,有時反倒在自己的家鄉面對生活文化的沖擊!因臺北年月漫長,家鄉為時短暫,於是逐漸覺察得一種隱約浮動的念頭,它無聲無息地在心底浮動著……

 

歸國過年兼度假的年月裏,有那麼一回,家裏堆了好些人家送來的水果。滿地吃不完又送不走的水果,母親見我看也不看一眼,忍不住地問說:你怎麼都不吃啊?我瞥了瞥那些連枝帶梗又成把結串的小果子,心不在焉地回說:不要,懶得剝皮!母親聽罷,不假思索地接口說:那我剝給你咯?母親說話的語氣一向幹脆利落,但說這話時,似藏著那麼一絲欲蓋彌彰的遲疑,仿佛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不經意地就被揭露了。

 

我也忘了那一樁生活小事最後究竟如何了,但回到臺北之後,這母子間問話與答話的瞬間聲音與畫面,一直都縈繞在心裏和夢裏……

 

後來,我毅然決然回到赤道線上,後來決定在離家鄉最近的島國繼續讀研,追究起來,還應該跟那一回的簡短對話有關聯才是。

 

因為跟母親相處的時日久且長,我太清楚母親對離家在外的子女報喜不報憂的性格了。我自己是一直到畢業歸國之後,才被告知母親一度送院動手術的事,當時我不無抱怨地說,家裏怎就把這事給蓋得那麼緊?畢業前的那一年,我的工讀金來得比早前寬裕,家裏的電話也撥打得頻密了些,卻也完全探不到半點兒聲息:“是我叮囑你姐姐們別說的,”母親只淡淡地回說:“只是小事一樁而已嘛……”甚至連近在都門的哥哥們被通報回家看望,她也連續叨念了好幾年,說何必驚擾他們繁忙的生活!

 

父親去世後的這二三十年來,母親就自個兒守著和撐著一個家,待兒女們長大了一一嫁出或在外地落戶謀生了,她依然堅守在原地,甚至在長途電話裏連聲對身在外地的孩子說,沒空的話,就別太頻密回來,別累壞了自己,我沒問題,好得很呢……

 

這就是母親,她總是把綿密的心思都藏在心裏,總是把自己都擱在最邊緣的位置,一心只求兒女們都過得舒心自在。這所以,就別問我為何這些年總不願意長時段地離家,而後來不得已又離家之後,又頻密地往北歸返。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就只剩下電話裏無關痛癢的幾句對話;你不在家,是別想從母親那裏聽到半點兒歎息的!

 

201012月,普門雜志第131期)

[ 點閱次數:174129 ]

清明食事  ◎  杜忠全
那些年那些節 2011-04-04 18:4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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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憶起舊光景,年近八旬的母親連日來一直叨叨念念地說,以往時日挨近清明了,家裏總要有一番忙亂的:因老祖母是獨生女,內外曾祖的墳頭都要我們這一家子去掃祭,要准備的糕粿祭品不在少數的,加上叔叔姑姑們當時都年紀小胃口大,市場上買現成的話,荷包就不勝負荷了,倒不如動員一家老小來做來得劃算。

說起來,那已經是超過半個世紀之前,我壓根兒就來不及參與的煙塵舊事咯!母親無意間勾描出來的,一幅只得寥寥幾筆的白描,而且也不上色的清明風俗畫,我聽了後,只得任自己的想象馳騁,然後為之一一著色了……

據知,我未曾謀面的外曾祖都是唐山南來人,他們在南洋落腳之後,才生下唯一的女兒我的老祖母。我從小見到的老祖母,每每都是紗籠纏身,上身再套一件自己縫制的長袖衣,這是尋常在家裏的穿著;偶爾出門赴宴,她就在腰間系上一條銀制的腰帶,再穿上滾繡上花邊的短上衣,戴上晶光閃閃的金首飾——連發髻也插上瑪瑙珠子串成的發釵。小時候當然不曉得,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這樣的裝扮其實就是典型的娘惹了。追究起來,無論是祖母的外家還是祖父的這一邊,我們家應該都沒有峇峇娘惹傳統的才是:

“這個就叫‘裝娘惹’啦,”後來聽老人家說老檳城,才在談話間聽到這麼一個詞兒,他說:“我母親以前也是這個樣的!”

真娘惹和“裝娘惹”(閩南話,即只作娘惹裝扮的非娘惹),這是老檳城歴史社會學的複雜問題,這裏暫且撂下,我想到的是:從老家牆上凝定下來的舊結婚照到現實生活裏,都一直作一身娘惹裝扮的老祖母,她究竟親手做出了些什麼糕點來祭祀外曾祖的墳頭,當然也還有同樣也是唐山南來人的曾祖父母呢?

“九層粿(Kuih Lapis)、pulut tai-taikuih koci、發糕……”隔著老長的歲月,母親的記憶畫面就仿佛愈是清晰:“那時我才嫁進門沒多久,小姑才十六,兩個小叔就更小咯……”母親說。

我們的小姑姑,而今已是膝下幾個孫兒又年過七旬的祖母了。想象她還在待嫁年齡門檻前的古早年代,那時應該還是中年婦人的老祖母,她帶著女兒媳婦一起在廚房忙著做糕粿。閩南人嘛,無論是祭神還是祭祖,無論是在廈門原鄉還是在過藩的新地頭,發糕往往都少不得,似乎欠缺了發糕就不成祭禮的了。清明時節幫著做發糕,後來在母親的記憶裏,留下了一道印象最深刻的最後程序:

“准備清明祭墳用的,我們做的不是粉紅的全色發糕,而是白色的那種,做好了再來上色,這是你小姑最愛的工序了……”為蒸制好的發糕染上顏色,小姑手抓一截細小的椰葉梗,一一沾上和了水的五彩色素,然後在發糕的表面自由畫出往複交錯的不規則紋路來。在她母親我們老祖母的允准之下,把素白的成品揮灑成五色斑斕,雲英未嫁且童心未泯的小姑姑,聽說當年她似乎很享受她的專利遊戲呢!

關於九層粿,在我的有限所知裏,那似乎有兩種版本:純白糖蒸制的原鄉口味和加椰奶調味的南洋風味;當年由祖母領頭蒸制的,那究竟是哪一種呢?

Kuih Lapis當然要加santan(椰奶)才好吃的呀!”不假思索地,母親當即就答說。

哦,曉得了,就算是飄海南來的一輩,但既然長眠在南方沃土了,我的曾祖輩們,他們也得享用後輩兒孫親手料理和獻祭的南洋糕點,然後在香燭紙錢的煙熏裏,跟這一片蕉風椰雨拂灌的土地融成一體了。

這樣,我的想象也就有了著落了:當年蒸制九層粿和Kuih koci所需的椰奶椰絲,祖母當然不需要從市場上買回來。當時我們老家以及周遭鄰裏人家那偌大的院子裏,就散布著不少的椰子樹——當然,那都歸地主所有的。我記得,一年裏總有那麼幾回,當椰樹梢頭果實累累時,地主或承包者就會委派他們聘雇的印裔工人到各家各戶去采摘。那些身手敏捷的采椰工人,他們總也在腳踝套上一圈用粗布料纏制的腳套,然後雙手緊抱樹幹了蠕動身子攀爬。最初先是一陣短暫的悄然無聲息,然後就在樹梢頭傳來陣陣的沙沙作響,那是他們爬到樹梢了揮動鐮刀割下椰子,一顆顆一串串的椰子在掉落的半途穿擊過菠蘿蜜人心果楊桃等樹的枝枝葉葉,於是引起群樹梢頭的騷動,接著才重重地撞擊在地面。掉落在地的椰子應聲彈跳開來,有的稍滾動幾下即卡在石縫或樹根之間,有的沒頭沒腦地往草叢裏竄藏。在這之前,前來督工的工頭,每每就會提醒我們住戶千萬要閃開,免遭無端的“天降橫禍”。

成熟的椰子都采了下來,采椰工人這才回到地面,然後俯身幫著一起把散落一地或彈跳溜遠的給集中起來。偶爾,他們也會把三幾顆嫩椰或老椰丟過來給我們——那畢竟是慷老板的慨,但大家都笑呵呵地接納,或者在他們的采椰大隊呼嘯而去後,我們每每也還能在一些隱蔽處搜出三兩顆來。嫩椰汁多甜度高,敲出了正好解渴,熟老的椰子就被祖母和母親堆在廚房一角,留著,待到制糕餅還是煮菜肴需要椰奶時,那都是現成的新鮮椰肉了。把椰子剖開了分半,再用刨子把椰肉給刨成細碎的椰絲,再用腕力下一番工夫來壓榨,就能擠出濃香的椰奶來,不消花上半文錢的。

城郊的生活,就是有如此這般的方便——連同制蒸制娘惹糕少不得的香蘭葉(daun pandan),當然也是在院子裏隨手摘來取用的了。

不是唐山原鄉的九層糕,而是娘惹的kuih lapis,滲透著椰香的。調好原料之後,它們分別給染成兩種顏色:一是粉紅的,與未加色素的原色層相間隔,各都給澆上四層;最頂上的一層,則是薄薄的一片鮮紅色——這種分層澆淋,待一層蒸熟了再澆一層的瑣碎工夫,當然又是我們小姑姑專攬的細活了。如是者九,最後給切成棱狀,是為kuih lapis,又謂之九層粿。(如果是檳城的峇峇娘惹社會,據說他們是以Lapis來計算自己家族傳衍的世代的。那麼,將kuih lapis給做成九的極數,那是寄寓一份子子孫孫繁衍久遠的願望嗎?)

准備清明掃墳,當然得預先經過商討訂好日子,把幾家人都約在一起,然後才分頭上山去的。帶備家裏蒸制的糕粿,連同新媳婦的母親,他們各自騎上自行車,然後趕在清早太陽未升起之前出門,往分散島上各處的祖先墳頭出發。攜帶了香燭紙錢和糕粿,他們把東西分成幾包了裝妥貼懸掛在車把上,一路往市郊的義山進發。晨光熹微,越是接近義山,就愈見人群穿梭——這些人跡寥落的山頭,一年裏就只得這麼一段時日的熱鬧了;一些平日鮮少往來走動的親戚,每每就一年在祖先的墳頭見上一回面說一回話了。

母親描述我們這些曾孫輩都未曾參與掃祭的曾祖墳頭,那是座落在島嶼北部的浮羅池滑福建公塚。先是掃祭曾祖的墳頭,再轉往峇督蘭外曾祖的墳頭掃祭,當年父母叔叔姑姑們從島嶼中部的阿依淡出發,祖父的堂兄弟我們的伯公叔公以及他們的後輩則從丹絨道光前去——據說祖父母成親之後好些的年頭也住在那兒,稍後才遷居到現在的地頭的,他們在南來先祖的墳頭碰頭了一起祭墳,同時也熱熱鬧鬧地聊上個把鐘頭,待太陽高升逼出一身熱汗了,才把各自把東西收拾妥貼了下山散去。

一年一度掃祭曾祖墳頭事畢,母親一直惦念不忘的是,那墳頭的不遠處長著一棵腰果樹,清明時節正是腰果飄香的季節,一年上山掃一回墓,在腰果的香氣彌漫山頭的當兒,他們在忙上一個清早掃祭墳頭的正經事之後,都不忘循例采幾顆腰果帶回家。味濃汁甜的腰果,那是季節性的飯後甜點,漫漫一年裏頭,也就只得這掃墓的季節才吃得到了,何況又是山上野地裏長的,只消費上一點兒勁去采,不要錢的。按祖母的吩咐,他們把家裏帶來祭墳的糕粿都分給親戚們帶走——家裏還有的是,何況這是一種禮節,既然是自家廚房做出來的糕粿,總得分贈親戚分享才是,然後再裝上沉甸甸的新鮮腰果,別過曾祖,別過親戚,抄原路回家。

除了這個,祖母在出門前特地交代的是:千萬可要記得給她摘一把腰果葉梗的嫩芽帶回。采來這些腰果的嫩芽之後,祖母就會喜滋滋地下鍋炒一碟香噴噴的辣蝦米,再用它來拌著生吃:這,就是娘惹口味裏的其中一種ulam,南洋土地裏長出來的生菜沙拉乎?

無論如何,清明食事的最後一道,這可是到曾祖的墳頭掃祭了後隨帶回來的,一年一度的季節性菜肴了。有這麼一道土菜上桌,祖母姑姑們索性就擱下飯匙,直接以手來抓菜送飯,享受幾頓南洋的道地風味餐了……

(蕉風月刊,第502-飲食文學特輯)

[ 點閱次數:149829 ]

我的文字檳城  ◎  杜忠全
作家書房, 流光有情 2011-03-04 10: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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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寫作人,如果說自始即只想埋首書寫,不曾有過出書的想頭,那絕對是言不由衷的。只是,寫作與發表是單純不過的,出書就遠為複雜。

今年的三本書裏頭,散文集《我的老檳城》(有人)是我幾年前大致積累一定的篇數後,當然就暗自思襯要把它們給湊合成冊。想把這一批文字結集起來,因那裏頭有的是自己跟城與土地的深刻記憶。只是,想歸想,卻不曾付諸行動。2008年伊始,旅臺的詩人學者陳大為為推介《馬華散文史讀本》而抵檳,談話中提到馬華地志散文,說這些作者都有一個共同點,即相關的作品都沒有結集出書引起哄堂大笑!好吧,就為了這麼一句話,我開始認真思索出書之可能。

《我的老檳城》是純文藝的檳城文字。申請出版基金但不得要領之後,這書還是要出的;直到進入編輯程序前夕,才經由劍飛的引介而獲得不在料想之中的撥款贊助。在兜兜轉轉繞大圈之後,我的老檳城似乎以另一種模式來與自己切身的生活記憶接上榫頭了。

《島城的那些事兒》(法雨)不盡是寫島城的,但都是前些年在島城的時間輪轉裏逼稿成篇累積而下的。寫的當兒似乎多為著應付功課而填滿方塊,但專欄完結後,類似的寫作後來也中止了,於是覺得該做個結集:以後說不定不再作這樣的寫作,或再寫也應該是另一個階段了;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所見所思未必還那樣,那就重新檢閱與刪存,從一百多篇中選編八十餘篇,把無形的歲月化作有形的一冊書,以待存念吧。

說逼稿成篇,《老檳城·老童謠》(大將)尤其更從寫作發表到結集出書,都是。就新書交付印刷前夕的最後校閱而言,這書可說牽涉面最大,作者與編者交相煎熬且不說,身邊的朋友和學生都沒少受到牽連的——由書的自序來交待了。最後要提的是,一位之前不算挺熟識的朋友,聽聞此書出版在即,便滿懷熱誠地透過面子書來自動請纓,我們遂而相約島城,趕在最後的分秒來為這一份民間記憶的整理共同付出必要的心力。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作為島城的後輩,我們的生活與情感,在在都凝集在這島這城這土地了。

今年排定的三本新書,原計劃是去年初年中年終各一本的,但因年初以來諸事纏身,最後在10月份之後才得以全速啟動,導致三書都集中在12月份出籠(按)。這之外,同步進行的,還有《老檳城路志銘》的改版重刷。之前有讀者反映,說這書的版面設計雖曰美觀,但在閱讀上頗成擾。趁初版售罄,除了修正早前未及校出的錯處,也以全新的排版重新上市——連內文的圖都給替換,於是等於一本全新的書了。重版的《老檳城路志銘》連同新推出的《老檳城·老童謠》及早前的《老檳城·老生活》,並排而列便成了套裝的老檳城三書:緘默但豐富的老路名、有韻有節的方言童謠以及時代過來人口述的生活記憶,為咱檳城的民間生活留下不同側面的文字印記。

因為是文字檳城,所以總有朋友來關懷。近日籌備新書出版的緣由,而聽一個朋友說,他毅然放棄了自己在國外的事業,只為著一份濃得化不開的土地情感,尤其等不及要為自己的家鄉做一點文化工作。我想,因為這土地上總有許多這樣的人,所以總是有希望的,也還值得繼續書寫。

我的文字檳城,寫的是過去和現在,但該還有不應缺席的未來。因此,去年的三本新書和老檳城三書之後20117月吧,對喬治市來說,這是個別具意義的月份,因此值得再為她奉上一份禮物,依然是文字檳城的……

 

(28/12/2010完稿)


(按:因出版前夕複雜的校閱過程,此書延至今年3月才付印。


201132日,星期三,南洋商報,讀書人版)

[ 點閱次數:151669 ]

2010年《南洋文藝》回顧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11-01-13 16: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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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0年的南洋文藝,首先引人矚目的,是馬華文壇隱身已久的劉放重新“出土”了。

劉放原名麥留芳,學術專業是東南亞華人研究,然馬華文壇的過來人,應該更熟悉作詩兼為文的劉放或更早期的冷燕秋才是。

作為文壇的前行者,劉放擱下文藝,專志埋身學術幾近三十年之後,此次在寫作上“再次上路”,自言“不打算寫嚴謹的回憶錄”,而擬“以文學傳記的體裁來寫”(19/10/2010,《自我定位》)。因此,除《致敬前行者·劉放專號》中的《自白》一文,劉放夫子自道地“回顧來時路”及交待其“文壇息影”期間少數幾次與文壇中人的接觸,以及最終何以“再冒出土,重見天日”之外,自今年(2010)年初以降,其讀來略有快意恩仇之況味的回憶錄式長文,已陸續發表了好些篇章。《從觀音山到十八尖山》、《鴻飛雪泥:留學加拿大》兩篇長文分別寫了後期供職臺灣及早年負笈加國的兩個段落,但願能如其所言,時而心血來潮,寫一篇算一篇,後續篇章陸續有來。

除了老一輩的學者文人劉放,六字輩的李恒義,也在沉寂多年之後重現身影。李恒義是1982年檳島天蠍星文友會的發起人之一,稍後也在1987年參與《清梳小站》的核心籌劃與編務工作,詩與小說皆極受看好,唯自90年代的稍後期,即鮮於發表新作了。此次夾詩筆回歸,長構與短制皆有所表現,只是未曉得是否還將涉入小說寫作?

 

2

就馬華文學過去90多年的歴史歴程而言,報章副刊一直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而文人結社並推出同仁刊物或在報刊增辟專頁等,都對馬華文藝的發展多所推動。然而,近年來,網路社交網網羅天下,虛擬的網路世界相互鏈接,除了原先的社交、遊戲等等的功能,社交網其實也具備把文人集結起來功能。除了早年個人化的網志書寫與即時回應功能之外,棲身面子書、推特等社交網的文人,有見及這無網弗及的當下時空,乃萌意善用網絡一呼百應的功能,而在社交網絡推動創作。2010年的年度文人特輯,即反映了馬華文壇這延燒到虛擬世界(或從虛擬的網路社群延燒而來)的“詩運動”。

南洋文藝推出的庚寅年年度文人是詩人陳強華。陳強華自臺返馬並任職報界期間,風雲際會地成為激蕩歌曲創作坊的其中一位主要推手,隨後投身杏壇,自身創作不輟之餘,更還積極推動學生文藝。陳強華先後以魔鬼俱樂部與《詩雜志》以及《向日葵》人文雜志等以校園為基地的文藝結社或刊物,而成為北馬大山腳學生文藝的鮮明旗幟;前年供職亞羅士打之後,也著手籌劃並推出了《北吉光》校園刊物,對學生文藝的推動熱心不減。因詩人教學有年,畢業離校後繼續耕耘文藝或埋身職場的學生,後來逐步經由社交網串聯了起來。以網絡世代的形成為背景,馬華文壇的“網路接力詩運動”於是焉出現。

社交網“面子書”上原生態的接力詩,經由特定的剪輯人按特定的構思與手法來裁剪,而凝定成平面副刊上的發表作品。這裏頭,網上的同一貼接龍詩,在不同的剪輯人手裏往往呈現為不同版本的詩作。這種自原生態的接龍詩剪輯而出並呈現為“一題多寫”的“同宗”作品,評論人張光達說是“接力詩遊戲最值得開發的一扇思(詩)維交感之門”,此說誠是。

陳強華等人的“接力詩”之剪輯與發表(連同年度文人特輯合計4期)之外,方路“面子書散文”的出現,也是虛擬與現實的兩個書寫空間互為穿透的另一產物。過去大多的創作者,多是在作品經由平面管道發表之後,才予以轉為網路貼文,今後這種現象或將出現逆轉,或是預示了一種新趨勢:創作人在網路的喧囂裏讓創作意識閃現的同時,編輯人其實也在重新思索並接納網路世界派生的作品;平面發表之外,原生態的網路書寫,今後或將成為寫作人或作品存在的另一種實存面貌。平面與網路,除了網路書寫實體化之外,這兩種存在或將互為依待,孰真孰假,其界限將不再那麼判然清楚了。

上面說得或許太玄了,再說得具體一些:2011年,是不是該出現“面子書小說”了呢?

此外,21世紀的第一個10年剛屆滿,而2010年的南洋文藝,也在11月份副刊的全面改版之後,版面有所萎縮了。除了循例喟歎之外,我們是否也該體認得當前的趨勢,而在思索讓馬華文藝僅只寄身為“副刊文藝”之未來處境的同時,也得進求完善或拓展其他的可能空間,比如紙本出版或電子書乃至上述的網路書寫等等?

           

3

2010年的南洋文藝,特輯的策劃與讀者來稿的發表都有一定的看頭。將《古月照今塵:張塵因詩專號》(2期)、《致敬前行者》與《端午節詩人特輯之推薦詩人:謝明成》對照而讀,一種文學傳承的意味油然而生;《國際詩人節特輯:問候苦難大地》則以詩筆留下了時代的印記。各文體方面,小說的發表量略少,除雅波繼續耕耘極限篇之外,溫祥英、楊嘉仁、張柏榗等,都交出了短篇與微型新作。散文依然是大宗,佳作也頗多,可見老中青的馬華作者依然傾心於此,茲不一一列名了,惟李宗舜(黃昏星)以過來人之筆寫當年“神州詩社”之《因為,沒有遺憾》,將會是一筆文壇史料了。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文藝論析成果堪稱豐收,林春美關於馬華女性作家作品論析的系列發表之外,楊邦尼之論流亡詩人北島、鐘怡雯論馬華地志散文、何乃健寫黃建華散文新著等相關文章,無論是源自學術課題研究或是文藝評析,都具備一定的深度,對讀者乃至作者,或都有一定的意義。

20101215日完稿)

201114日,星期二,南洋商報,南洋文藝版)

[ 點閱次數:151763 ]

新書試讀:不仁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2010-12-27 17:2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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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怎麼可以對我這樣?兩年前從中國旅遊回來之後,我向一個朋友吐苦水說。我那是告訴他,說自己在一個小城鎮的汽車站,一番好找了卻見不著回程車的蹤影,於是就近向一個售票亭的票務員詢問。售票亭裡的女士或小姐正閑著打盹兒,聞見人聲了便把額頭稍微抬起,心不甘情不願地瞥了一眼我遞上前的車票,然後徑直把頭甩開了去,再用後腦勺以不耐煩的語氣蠻橫地向我丟下了句不知道!這粗暴的答話,當即讓我心頭不痛快了好一陣子:

我不認識她,也沒得罪她呀!更何況,作為服務業者,她為什麼不是向我說,對不起,我不太清楚,你到別處去問吧之類的話呢?把這不愉快的經驗說出了後,我又向朋友抱怨說。

哦,你那是叫文化衝突吧!你想,你都不是她的顧客,跟她沒有任何利益關係,她當然不跟你來這一套人情交際啦!朋友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癥結所在。

……

類似這般不愉快的接觸經驗,後來當然不只這一樁的。上面所說的這一次,是我脫離了團隊旅程之後,對當地社會與人情的初次接觸……

 

(本文為節錄版,收入《島城的那些事兒》輯二)

 

書訊——

書名:島城的那些事兒

作者:杜忠全

出版:(怡保)法雨出版小組

年份:201012

洽購:法雨經銷處(03-8061 6179 / 012-368 8081

網購:http://www.youbeli.com/23798224783034037027201232010720818-p-10399.html

[ 點閱次數:151371 ]

潛回喬治市老屋  ◎  杜忠全
島嶼情結, 流光有情 2010-11-02 19: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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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青春記憶裡,一直都藏著一棟戰前老房子──瀰漫著老舊歲月的雙層樓房,樓上是起居空間和臥室,樓下的大廳堂則充作店面,經營著傳統的茶餐室生意,也即是老檳城所謂的咖啡店。咖啡店樓上的住家,在喬治市鬧區的車水馬龍邊緣,每每在夜幕低垂以後,一切的喧鬧與嘈雜,都隨著夕陽的斜落而沉寂了。屋裡屋外的夜色裡,包括廳堂裡的一張張大理石圓桌,那時也都空蕩蕩不見人影的了!如果我們來了,便把那已經拉攏了上鎖的鐵門給叫開了來;叫開了門之後,照明燈隨即又點起,而原本已經從街面淹進屋裡的夜色,登時就像拉鍊一般地唰一聲被拉開了一角,再度透出些許亮光來了……

住在那房子裡的朋友,在市區的老房子紛紛漲租的時候,一家人都已搬出市區,然後在各個不同的角落落腳定居了。偶爾我們見面或通電話聊天時,卻還是要不經意地提起他以前住的老屋:我總是特別懷念那大廳堂後邊的螺旋木梯。從茶餐室穿過,再沿木板階梯往上走,順著粗圓的樑柱轉了個小圈子之後,就可以踏上主人家的私人空間了,很有一種尋幽探秘的感覺!那看去雖然老舊不堪,但踏上去卻還挺硬朗的螺旋木梯,當初搬家時可有拆卸下來帶走呢?一副開玩笑的語氣,我衝著電話那頭的朋友問說。才不會呢!朋友笑著說,但是──語氣一轉,他便把兩人間的隨口耍鬧切入了必須正視的課題,緊接著說:搬出之後,還在老房子的周圍豎起鐵板圍起來之前,我還曾經跟父親結伴回到了老屋,而且還爬上樓去,回到以前的陽台呢……哦,陽台,這我知道,那是在你臥房外面的,從以前我們坐著聊天的小空間往外跨出門檻,抬頭就可以跟喬治市的天空打個照面了呵!沒等他把話說完,我便搶著把話接過來了。沒錯,你都還記得喔,但我們回去時已經不是這樣了!把話又接了回去,他繼續說:從樓梯爬上去,我們便闖入了一片小森林,眼前都是東歪西倒的枝幹,還有從樹幹上纏繞了又垂掛下來的藤蔓,頭頂的枝椏上還可以看到許多的鳥巢,有的還有鳥蛋呢

朋友在電話裡描述著他潛返童年老屋的所見,在電話的另一頭,我則按照他的提示,一一地把語句給還原成畫面:那藤樹成林的,既散落著鳥巢又孵育著鳥蛋的荒蕪畫面,在市區的小森林裡頭,我們的青春,似乎也一起任由荒蕪了去似的……

 

20050105日,光明論壇,邊看邊想專欄

 

(本文收入杜忠全散文集《我的老檳城》,有人出版社订201012月推出,編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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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檳城的閩南童謠  ◎  杜忠全
島嶼情結, 島嶼舊情懷 2010-10-26 00:3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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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學齡以前,午後的時間總是那麼的悠長與慵懶,而尤其是晚飯過後一直到熄燈就寢之前的一大段空檔時間,而今回想起來總也不乏溫馨的;到了上學之後,直到彩色電視終於也進駐到生活裡頭之前,當時也不作興什麼課後補習或課外才藝班什麼的。對了,在童年記憶的片段裡頭,那些說說唸唸的老童謠,就是在這空檔時段填塞進來的:說說唸唸的老童謠,它往往是從老祖母或姑姑們的口中,它們一截截或一串串地飛竄而出,伴著我們熟悉不過的濃濃方音。這之後是,偶爾在我們姐弟兄妹之間耍玩嬉鬧時,嘴裡也叨叨唸唸地也學了一大串。鸚鵡學舌地唸著聽來的老童謠,當時只覺得那樣子很好玩──至多覺得唸起來還蠻順口的,終究沒曾意識到,原來當時這反反覆覆地串習的無心過程,原來就是一種莊重的文化傳承了。

後來呵,後來我們的生活竟越來越精采,也越來越忙碌了,於是我們也就毫不遲疑地甩開了這些節奏舒緩的老童謠,而且,更還任由歲月在記憶的長軌中將它們給一一抹拭而去了,然後我們畢竟也沒曾意識到,這原來就是一種文化的失落,同時也是傳承的中斷。

我們當然可以有無數的理由來拒絕這些不上道的民間口謠,也可以輕易地為自己的毅然中斷傳承尋得開脫。但是,這許許多多的老童謠呵,它們畢竟曾經活過的。它們活過,在祖父母的稚年時代,或許還在這時間的更前端,當然也在父親母親在叔叔姑姑們的童年,也在我們自己的童年裡。然而,到了現在,它們幾乎都消聲匿跡,甚至都教人無處找尋了。於是,不要怪我們的後輩們沒曾聽聞,因為就是在我們這一輩人的身上,它們的傳承脈絡給斷然畫上了句號!

這幾年來四處問尋老檳城的閩南童謠,說起來其實還有一個導因的。1997年的寒假,我的一位老師特地從台灣來到了檳城,然後以一種半休閒的方式來訪查華人的民間文學狀況。這原只是一個非正式的訪查行程──或者,它終究只是正式組織與展開訪查工作之前的實地勘查行程,根本未規劃為任何的學術計畫。當時我因返鄉度歲之便,於是義不容辭地擔當了在地聯繫人和嚮導的任務。那短短的幾天裡頭,我們在喬治市的老城區四處兜轉與溜達,也安排了一些面談。約談的對象雖然都洋溢著熱情,但對於老師所要找尋的“故事”(特指具民間文學意義者)都不甚了然。因此,如就民間文學訪查的目的而言,這行程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成果。然而,這訪查行程的“始作俑者”終究是我──是我在老師籌辦的華人民間文學研討會上的發言,觸動了那一回檳城行的動機。回到台灣之後,老師安慰我說,對他而言,檳榔嶼就是個絕佳的休閒旅遊地了,因此原就不預期那第一次(後來也是唯一的一次)檳城行會達致什麼樣的成果,就當作純粹的休閒旅遊,終究也值得的了。但是,最後他還是叮囑,說依他多年在閩台兩地從事民間文學訪查的經驗,這地方不會沒有值得紀錄的口傳文學遺產的,只是沒被發現而已了。“這恐怕還是要你們當地人來發掘的了!”身材魁梧,並且不諳閩南方言的外省籍老師,當時望著我說。

這事完結了之後,過了許多年,我才終於想起那些曾經在自己的童年裡周旋耳際的老童謠來……

(2005年8月21日完稿)

(2007年3月14日,光華-新風版,老檳城的閩南童謠專欄之1,節錄)

(本文收入杜忠全:《老檳城•老童謠》一書,大將出版社订2010年12月推出,編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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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節與九皇爺誕  ◎  杜忠全
無所針對, 那些年那些節 2010-10-16 16: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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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後盼重陽。前頭才溜過去的中秋是人月兩團圓,節日的意涵是再明白不過的,沒什麼需要加以分辨的了;行將到來的九九重陽節,就華人聚居的檳城一地而言,你瞧那大街小巷臨時搭設起來的素食攤子,你看城裡城郊的黃色旗海迎風招搖,不需要估量,只消目測即可了然的了,這節日的熱鬧程度,就遠非八月節所可比擬的了。但燒出一片黃旗海的重陽佳節,它的原始意義以及在民間的演化與發展,恐怕就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了。

單提重陽的話,正月正、三月三、五月五、七月七以及九月九,這些日子都是陽數的交疊,於是都各各形成了不同的民俗節日。然而,九乃是陽數之極,而中國人認為物極必反,加之北方溫帶的秋意轉深,眼見自然界的生機盡失了,於是在天人合一的思想引導之下,乃專以九月九為重陽節,節日之後便日漸趨向萬物凋零的漫漫寒冬了。生煞之交的重九日,後來便有了登高避煞的風俗──至於文人的喝菊花酒和登高賞秋,那終究是後起的一種審美心靈之灌注了。

檳城島上傳沿百餘年的九月登高,如果深入去了解的話,其實不完全是中原的重陽古俗在海外的移植。說起來呵,重陽的古意已經不復存在的了,但漫長歲月以來,重九登高的風氣在島上愈演愈烈裡,我想終究還是得說,那是慶祝的九皇爺誕

九皇爺誕的香會主要是在斗姆宮進行。說斗姆信仰的話,那是為北斗信仰追溯源頭而發展形成的完式,是北回歸線上的古代中國對於冥冥中安排四季運轉與人間秩序的自然力量所作的一種神學思考。南來的華人延續了古代宗教的拜斗──不管是抽象化的北斗還是具象化的北斗星君或斗姆,北望中原原鄉的意味不言而喻。北斗七星加上輔弼二星而演化出九皇,人們熟悉的九皇爺誕,至此也就有了著落了,但就是如此簡單分明的嗎?

源自北斗的九皇確實是在天上的,但人們傳說中的九王卻來自海上。傳說就是傳說,傳說那是九個亡明的志士,他們不屑於歸降滿清而流亡海上,但最終還是為清兵剿殺了,故而年年九王爺誕的迎靈都在海上。迎靈與送轎都在沿海地帶舉行,參預的信眾都持齋茹素的──這又是道教的一種修持實踐了,但參預者都得身著素服的,那是為亡於滿清的大明王朝戴孝憑弔的嗎?說不清,而今都只留下依稀彷彿的傳說來讓我們猜測與揣想的了!

說九皇爺誕,很明顯的一點是:送王船是民間百姓送瘟神的一種民俗儀式。從北斗而出斗姆並具象為九皇,九皇被抽換概念而成為九王,又以九王的煞氣大而不敢貿然衝煞,儀式的高潮則以聚眾遊街恭送之,而且如同送瘟神那般。這一層又一層的概念交錯與重疊,在每一年九月的街頭喧鬧裡,我們又哪得分辨得清呢?

把民間實踐的九皇(王)爺誕說到了這節骨眼上,似乎也就跟重陽節的原始意義有那麼些許的冥合了。不是嗎?九九大煞日,(北)斗柄指西而天下(黃河流域)秋,秋煞或許抽象了些,說瘟神就叫人容易理解多了;登高避煞的抽象意念,我們這裡則是上山進香──人們說進九皇爺香。這種即重陽非重陽、即九皇非九皇的複雜內涵,要是條分縷析起來的話,還真教人腦筋抽筋的呢!

20051006日,光明日報,光明論壇,鏗鏘集專欄)

(本文收入杜忠全:《島城的那些事兒》一書之第四輯“逢年過節”,怡保法雨出版小組出版,編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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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島嶼

我在島上,島也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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